上帝赋予了你第三只耳朵,只因你译名为聂。
你说,你要用它来倾听故乡的潮起潮落,倾听那深情款款的海浪浅忆往昔的甜蜜温馨的爱情故事。你也正如你言语,漫漫生涯中多半与海相守成眠。是否也因此造就了你独有的浪漫气息,才能用平凡常见的语言去构造绚烂的爱情花火?
你的笔触细腻而柔软,一如夏余秋始地上轻落的花蕊。有冰凉的触感,淡淡的时光潜行的纹理。诗歌中的时光仿佛凝固了,成为千百年不复变更的琥珀,一层一层沉淀,包裹着时代的沧桑与世界的历史。所以你是世界的,你的诗歌是世界的。
你的笔似树根,经络相连,互相交错,每一个分支都是不同的思想,但分支逐渐顺着泥土的孔隙汇集,上方是一棵参天古榕,无关风月无关冰霜,只有浅浅的真挚的爱意、无边无涯的乡愁与,人类艰难的使命。
我曾想,若你只写情诗,那些懵懂的甜蜜的轻含悲伤沉沦的情诗,还会不会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答案是未知数。但若是如此,每个时光罅隙中就不会有数目庞大的读者为此嘴角微扬抑或轻锁眉头。但若是如此,每次我就不会在暖黄色光圈下心上总浮现你的《漫歌》。但若是如此,安东尼奥·斯卡尔梅达就不会写下《邮差》,时光也不会因此静止在那大海的笔下。
述说着大地和海洋之子的风骨的你,在潜移默化不知不觉间,悄然改变着这个世界。
曾有人言,你离死亡比离哲学近、离痛苦比离智慧近、离鲜血比离墨水近。难道不是吗?一面跟从着风追随着月光耳畔流转着涛声,一面却在战乱纷迭中化笔为戈热情赞颂西班牙、苏联等国人们的正义斗争。你把青春献给了玫瑰献给了爱情,你把一生献给了正义献给了世界。多少人默念着你的诗句奔赴战场准备将生命绽成凄烈的牺牲之花,多少人诵读你的文篇重忆当年的兵荒马乱人们的英勇无畏,又有多少的人儿似我般在风轻云淡的午后任由杯中清芬四溢,用手摩挲着斑驳不平的纸张借此点点感受你的文字的力量?
无解。
但你的诗句就在时光缱绻中印成铅字,不止在当时鼓舞了一代人去为正义而拼搏而战,更在如今这个宁静和谐的年代掀起尘埃。透过那些缤纷的文字,可以探知你遗留在时光的踪迹,走进艰苦的矿区和农村的你,在贫民小屋里过夜,给他们朗诵自己的诗作,听他们讲述苦难和希望。
也多谢你的三次中国之行。
在1928年,世界战火纷飞的年代,你踏足中国。匆匆一瞥后,留下“这是个残酷的殖民化的地方”的精辟之言。
在1951年,中国病态初醒百废待兴之时,你再次光临这片黄色土地,在一些中国诗人的热情款待下领略了中国的饮食文化。
最后一次,1971年,也就是这次,你知晓自己中文译名中有个“聂”字,(当时由三个耳字组成),像个小孩般喜悦地说“我有三只耳朵,第三只耳朵专门用来倾听大海的声音”,让世人知晓即使远离海浪你对海的眷恋与深情也从未搁浅。
三次探访,每一次的意义都足以让世界铭记。
最后的最后,你长眠在海边。面朝太平洋,春暖花开。
当第一缕晨曦眷顾温暖沙滩时,它会否知晓它的身下躺着一个改变了世界的伟大的诗人?
你的逝世不是一个句点,是一个崭新的开始。在那之后,更多的诗歌被创作被用以吟唱,而你的诗,也绝非你言的“徒劳的吟唱”。它影响着曾经,影响着现在,影响着将来,影响着我,影响着,整个世界。
那篇《邮差》,是专属于你的故事,只为你量身定做。
故事中的邮差因了你的热心帮忙最后拥有了甜蜜的幸福。然则在我看来,你也是一个邮差,将时光凝固,透过墨色一点一点慢递到给读者手上、心中。
时光慢递,岁月静好。亲爱的巴勃罗·聂鲁达,只愿海风软绵,海浪轻柔,借此捎去我最真心的感激与怀念。感激你的改变了世界的诗篇,怀念你最刻骨铭心的往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