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西考生
百年前,梁启超先生曾用心呐喊:“少年强则国强,少年独立则国独立!”而梁公的意气风发,终于没有能在我辈身上重现。望着眼前的试题,我想象着梁公气吞山河的豪情,挤出一丝苦涩的笑。
我们这批孩子是如何成长的?
有幸降生在一个和平时代的宽裕家庭里,从还是一颗受精卵开始,我就是一面承重墙。怀着我的母亲,每天补充各种营养素(尽管这个核酸、那个饮品最终都被认定为概念炒作),听莫扎特(尽管后来被证明并不能让宝宝变得更聪明);等我出生,喝的是几百元一筒的进口奶粉(尽管据说洋奶粉的昂贵只是因为高额的关税),满目所及的是无数鲜艳的据称是开发智力的玩具(尽管我并不觉得因此而增加若干脑细胞);待我长到三岁,父母费尽苦心为我挑选了一所五星幼儿园(尽管幼儿园的毕业考试卷我有一半没做对),从五岁起我就学习高雅艺术(钢琴与绘画)并接受专业训练(速心算和英语);上小学了,他们拼命把我搞进一所重点小学,对六年来每天往返三小时的接送生活甘之如饴;进中学了,他们又花费两年积蓄,将我送进一所重点中学,六年来母亲天天亲手煮羹汤把我这只丑小鸭填肥(却一点也不壮)……
他们对我的爱,苦心经营,信誓旦旦,但是,他们从没有撒开过我的手,让我一个人走路。也许不是不想——他们不敢,我能体谅。
我的中学,很是响当当的,赢得了许多块金光闪闪的光荣牌挂在门口,并且很奢侈地拥有历年升学率名列前茅的辉煌历史和一个塑胶跑道操场,只是它不设食堂,在清明时节也不放我们去郊外扫墓。原因只有一个:安全是天。
我的老师,都很难得,他们人品高尚,工作上披星戴月、殚精竭虑,逢年过节时也没有暗示我父母给他们送礼。他们什么都好,只是没有时间教我当我独自面对选择时该怎么做。也许不是不想——他们不敢,我能体谅。
至于我的社会,对不起,我不认识它。我只知道我沿着一条狭窄的胡同,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推着往前走,前边有什么,光荣与梦想?陷阱或深渊?我看不到,也无可选择……
参加中考的学弟学妹们,突然被告知要考体育了。他们的家长,开始临时抱佛脚地陪练跳绳、跑步。这不过是应试教育*下又一个新式却并不新鲜的失败案例罢了。而我今天走进高考考场,眼前这幅画,再次让我陷入深重的悲哀。更其悲哀的是,出题者的苦心跃然纸上,却仍然无法抑制悲哀继续一年又一年地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