抛开城市的喧嚣,此刻在我眼前的,是一片月夜花海。月光朦朦胧胧的,其实看的并不太清,然而较之正午赏花更有情趣----正午时,双眼全被日光蒙蔽了,哪见什么花,真是“只闻其香不见其形”;而月夜虽昏暗,却能更静下身心来欣赏花儿,用我的心贴近它们的花香。
我抬头望望天中圆月,圆润而不失姿态,像个少女一样的袅娜。它发出的宁和安静的月光纷纷扬扬撒下来,给大地笼上一层薄纱;那开得正盛的鲜花儿,便在这纱缦中沉沉睡去。我轻手轻脚的,只怕惊醒了它们,它们沾露欲垂的样子真可人呢;又怕看得不真,带了一点遗憾而归,岂不可惜。愈向前走,花开得愈盛,香气也就更浓。我贪婪地吸着带了花香、露水和月光的空气,只觉得清新舒适。此刻,我摒弃一切世俗浮华,全心全意地,像步入花儿们的心了。
前面是一株开得正艳的芍药。我向来不爱芍药,以为它的红花配绿叶张扬而媚俗,像足了只知浓妆艳抹的女人。而此时,艳烈如芍药,也含情脉脉起来,一改平日骄傲的不可一世的气势,楚楚地惹人爱怜。它艳红的花瓣上沾着露水,圆圆的一颗颗,欲落未落,又让它在温柔羞涩中露出三分娇艳来。
一阵浓烈的香气扑鼻而来,引得我不由自主地向那香气的源头走去。“啊,好香!”我抬头看去,却是几棵槐树。它们圆滚滚的小绿叶子间挤着一串儿一串儿的白色小花,若不是中间嫩黄的花蕊,可真像系在树上随风而舞的白丝带。我欲伸手摘下一串儿来,不失贪婪而自私地吸饱它的香,却又住手了,只捡了地上的落花来瞧,嗬!落花也这样香呢!这香气里又和上了泥土的清芬,让人心醉。我将它轻轻归还泥土,落花亦”不是无情物”呵,那便让它“化作春泥更护花”吧。
槐树高大,所以那槐花之香仿佛从天间撒落;而那开在地上的蒲公英,则更贴近我的心房。它们零星点缀在花丛之间,虽不引人注目,却*自在地不受约束。听说蒲公英生命力极强,能在荒无人烟的地方开放,而且一开便是一片,仿佛一大匹金色的锦缎,这让我不由得对它肃然起敬了。它的叶子不如芍药槐树那样绿,是有些颓败的灰绿色,倒是衬托出它金黄色的花更有生机。它的花瓣那样柔弱,似乎不堪一击,但它又那样顽强地在荒野干草中怒放!我小心摘下一朵来,放在手上与天上圆月遥相呼应,月光如水般淌过它柔弱却坚毅的身躯,它仿佛是融入了那融融月光一般,晕出一层淡淡的光辉。
这时候,我开始恨自己的薄情了:刚刚还赏着蒲公英,不过一眨眼,它便被我抛于脑后----而跑去看那小小野花了。蒲公英,你莫怪我喜新厌旧,实在是那成片成片的野花太迷人!小小的花、小小的茎,叶子更是小巧可爱,像个小小的心形。一大片野花中,有白的、黄的、蓝的、紫的,还有一点娇嫩的粉色。白的,像冬日新雪;黄的,像月亮撒下的一大片皎皎月光;紫的,像一片云雾,若即若离,似浓非淡;蓝的,略显清冷;零星散落几朵粉色小花,更是可爱活泼。小花纤细柔弱,虽谈不上风骨,却也别有一番旖旎姿态。
我漫步在这满园夏花中,看着姹紫嫣红,各具风姿的花儿,不禁赞叹这人间天堂,世外桃源。抬头望望月亮,它的光依然那样安静柔和,依然给这花丛蒙上一层轻纱。我痴痴瞧着,真想和花儿一起睡在月色中,月光作被地作床,再不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