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祖母去世至今,三年的光阴悄然而逝。老屋里属于她的气味似乎渐渐消散了。可不变的,是永远暖人的温情,是永不风化的记忆。
三级矮矮的台阶,伴着阳光洒在身上引起的几分困意,我就坐在老屋门前,微微斜着头,满足地望着不远处祖母晾衣服的样子。她若是扶着腰起身,我便也学着那动作,引得她莞尔一笑。
还有那夏日慵懒的午后,几丝难得的凉风勉强挪进老屋。我躲在那张比我年纪还大的木桌下,等待着祖母发现我时的惊喜。其实我只躲在那儿,而她也照例找遍所有其他地方,而后再抱出捂着嘴偷笑的我。
难忘秋天伴着落叶气息的寒风。暗青色的天空,棕黄色的远树,与老屋连成一片。我丝毫不感秋风的凛冽,奔跑在漫天落叶中,满怀捧着各样的叶子兴冲冲地回家。这时,祖母总会端来一盆水,细细擦洗她孙女廉价的宝贝。叶上的脉络,祖母额上的皱纹,掌上单单粗糙的沟壑,相互密密编织着,织进我永不风化的记忆里。
冬日的老屋向来是我的最爱。我可以花一下午的时间堆起一个不成形的“雪人”,然后拉着正闭目养神的祖母来欣赏我的杰作。而她总有办法让一堆散乱的白雪也颇具几分人形,之后便急忙握住我冰凉的手,催我回家。
我的童年出奇得简单,但长大的事实也出奇的真实。如同祖母头上的白发,一旦生了出来,就再也不会乌黑。直到她在睡梦中进入了另一个世界,留给我永远的记忆。
我以为时间会风干眼泪,会风干那些只属于过去的记忆。可事实上,只用经受时间考验的记忆才能历久弥新。当我发现自己的祖辈都已不在人世时,才后悔没有珍视一份叫“爷爷奶奶”的荣幸,也更清醒地感觉到我不可阻遏的成长和无可推卸的责任。没有人能够永远沉浸在童年中无忧无虑,但每个人都公平的拥有过美丽的童话,长辈的疼爱。在这以后,我们又会公平地经历压力,承受挫折。最令人痛心的事,曾经看似硬朗的祖父祖母也会残忍的离去。每当我难以释怀的时候,我都会想起祖母,幼年的一切仍历历在目。然而我若再在老屋门前唤声奶奶,却早已经没有人会来开门了。
可我们的人生总要继续。伴着这些时间都无法风化的记忆,我们感到一丝沉重,而更多的是一份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