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7)
父亲道出自己变异的情况后,她的反应如同听到了爱人的死讯:震惊、抗拒、抵触、自责、愤怒、沮丧,最终,她像是接受了事实。
(他注意到我对他所说的一切都没有如此强烈的反应。他说,单单这一点就表明我可能是他们的“同类”。)
母亲为父亲的遭遇感到自责。她为什么要劝他来英格兰呢?接着,她开始指责父亲。是谁干的?是他自己惹祸上身吗?再然后,她大哭起来,她整天以泪洗面。
父亲搂着靠在他怀里的萨拉,格外小心翼翼,生怕她会引起他的欲望 。他不敢在她身边懈怠,放松警惕,因为他信不过自己。
他说悔不该来到这世界——然后为自己用了一个滥词表示歉意。他说,为了彼此都好,他会马上在她的生活中消失。
她不想听他说这些。她哭罢,更加坚持要和父亲相互厮守。她说,如果父亲离开她,她就自杀。
父亲指责她太感情用事。
“是你把我们的生活变得如此戏剧化!”她说。“是你先变成了该死的吸血鬼!”说着她又忍不住抽泣起来。
父亲告诉我说:“萨拉即便是在最有利的情况下也不善争辩,更何况这次她并不占优势。”
到周末的时候,父亲已是身心疲惫。
萨拉胜利了。她戴着结婚戒指回到萨瓦纳:伊特鲁里亚戒指的复制品,上面嵌着一只别致的小鸟,这是父亲刚到伦敦时买的。几星期后,他打点行装,搭坐飞机回家。
他回到墓地旁的闹鬼的砖房寓所里和萨拉相聚。萨拉把父亲的遭遇形容为“苦难”,他们适应这种苦难的能力一天胜过一天。丹尼斯留在剑桥,他给父亲寄来冻干“鸡尾酒”,不断改进的配方使它越来越接近人的鲜血。这项工作是塞拉得隆正式运作的开始。
几个月后,我的母亲和父亲在萨拉托加——佛罗里达一个海滨小镇——结为夫妻,此后,他们搬至萨拉托加温 泉市生活。(萨拉对字母S情有独钟,她认为它象征幸运,父亲总是迁就着她。他希望尽自己所能让她快乐,这样也算是对她的补偿。)
他们找了一栋维多利亚式的房子住下。很快,丹尼斯完成了他在剑桥的研究,并在萨拉托加温 泉市的一所大学里找了一份工作,这样他就能继续和我父亲共 事了。他们共同组建了一家公司,定名为塞拉得隆,招了玛丽?埃利斯?鲁特做助手;父亲说,她在血液学方面相当精通。他们三人研发了血液净化法,使全世界的血液能够共享互输。
起先萨拉又是装点房子,又是护理花园,后来她养起蜜蜂来——她在花园的薰衣草地旁搭了蜂房,总之忙得不亦乐乎,它们(父亲的话音中有一丝惊愕)很快乐。
此外,还有一件事:我母亲想要个孩子。
“萨拉怀你的时候一切正常,”父亲冷冷地说,“接生花了很长时间,但你母亲都熬过去了,她的毅力相当顽强。”
“艾蕾,当时你的重量只有四磅。你是在楼上那间贴着薰衣草墙纸的卧室里出生的——你母亲坚持要在那间房里生你。我和丹尼斯负责接生,见你不哭,我们着实担心了一把。你睁开深蓝的眼睛盯着我——远远超出了新生儿眼睛的视力能力。你似乎在以一种轻描淡写的方式跟世界打招呼。”
“你母亲很快睡着了,我们把你带到楼下进行了一些测试。血液测试结果显示你贫血——我们已经预计到这种可能性,因为你母亲在怀你的时候一直有贫血的症状。我们花了几分钟讨论最佳的治疗方案,我还请来了威尔逊医生。然后,我把你重新抱上楼。”说到这儿,他举起双手,做出无助的姿势。“你母亲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