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家户户的烟筒都冒起烟。呱哒呱哒的风箱声,菜刀在菜板上切菜的叮当声,战士们要自己烧火,主人们把战士推进屋里,互相争执的说话声和笑声,同那些问长问短、问冷问暖,嗡嗡哝哝的声音混在一起,芦花村好不热闹。
雨来家里,东屋的炕上地下也挤满了战士。雨来想和叔叔们在~起呆一会儿。可是,一妈一妈一好像故意捣乱,叫雨来:"雨来,你捡的干棒树枝呢?抱来!"
雨来把树枝抱来,劈里啪啦扔在堂屋地上,就提着要滑一下去的裤子,往东屋跑。爸爸正担着一担水走到前院。叫雨来:
"雨来,帮着一妈一妈一烧火做饭哪!"
直到战士们洗过脚,吃过饭,雨来才称了心愿,钻进东屋。
屋子里,炕上挤满了人。铺了稻草的地上也挤满了人。散发着一抽一烟的烟气、汗气和稻草的气味。
豆油灯发红的灯光下,战士们有的缠裹腿,有的写日记,有的擦槍。有的已经呼一呼大睡,鼻子像吹笛儿一样,吱吱地响。
一个眼角上有皱纹的战士,肩膀头子不知被什么划破,露出了棉絮。棉袄松开几个钮扣。盘腿坐在稻草上,卷着烟。雨来蹲在他面前,伸着小脖儿,两眼直望着他黑红粗糙的腮帮子上的伤疤,伸手摸了摸,说:
"叔叔,这是怎么打的?"
这个战士,一手拿着卷烟纸,一手往上撒着烟末,回答说.
雨来蹲在他面前,伸着小脖儿,两眼直望着他黑红粗糙的腮帮子上的伤疤,伸手摸了摸,说:"叔叔,这是怎么打的?"
"那天打仗,从这边飞来一颗子弹。"
战士说着,眼睛向左边斜了一下,仿佛那子弹正从左边飞来。说:
"我就这样--"
他张开嘴,突然身一子往前探了一下,说:
一口没咬住,从这儿穿过去啦!给我留了两个酒窝儿。"他说完,把嘴抿起来,把脑袋往左边扭一下,又往右边扭一下。雨来蹲在他面前,注意地听着。眨动着眼睛,咧着嘴巴,嘻嘻地笑。
这个战士,伸出舌头,把纸边一舐一湿,然后,那么在手指肚上一转,一头粗一头尖,锥子式的烟卷,就卷成了。雨来为了表示他对这个战士的尊敬和亲一热,伸手从他手里抢过火柴盒去,说:
"来,我给你点着!"
雨来划着火柴,恭恭敬敬地给战士点着烟。然后,两眼注视着这战士一抽一烟的样子。在他看来,似路一军一抽一烟也是与众不同的。
雨来用手摸一摸靠在柜边的步槍,望着那战士的眼睛,不好意思地微笑着,用一种央求的口气说:
"我跟你们打鬼子去吧!"
旁边一个刚刚躺下去的胖子战士,抬起头,上下地打量着雨来。故意装出吃惊的神情说:
"哟!你的鼻涕还 没有擦干净呢!"
周围的战士都哈哈大笑起来。雨来抬起一只胳臂,用袄袖擦了一下鼻子。眨巴眨巴眼,很认真很严肃地说:"我已经打过仗了。"
战士们都装出惊讶的神情,互相望着,惊叹地说:"嗬!不简单哪!"
一妈一妈一掀一开门帘,伸进脑袋,叫雨来:"别缠磨你叔叔们啦!"
一妈一妈一走了以后,雨来两眼望着战士们的脸,神色紧张地低声说:
"可别告诉我一妈一呀!"
腮上有"酒窝"的战士,从鼻孔里喷一出两股烟,眯缝着眼睛,问:
"你说的什么?"
"就是,"雨来被那又辣又苦的浓烟,呛得咳嗽起来,咳嗽一阵过后,说,"就是和你们一同去打鬼子的事啊!"接着,雨来没头没脑地问道:
"你们的马呢?"
腮上有"酒窝"的战士,扬起眉一毛一,撇了一下嘴,说:"嘿,还 要跟我们去打鬼子呢,平地骑马目标大,连这个都不懂!"
哎,糟糕啊,连这个都没想到。雨来有点不好意思,又有点生自己的气。像大人那样长叹一声,说:
讲讲你们打鬼子的故事吧。反正我是下决心啦,跟你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