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一温一暖过冬
整个秋天秋高气爽，天气十分不错，劳拉和卡琳都非常忙碌。每天早晨她们帮忙做杂务活儿，准备早餐。然后，她们在午餐盒里装好食物，穿好衣服，急急忙忙地走一公里半的路程，赶到镇上去上课。放学后，她们又急匆匆赶回家，家里有很多事情要做，她们一直要忙到天黑为止。
礼拜六一整天大家都忙忙碌碌，匆忙地收拾东西，准备搬到镇上去。
爸挖马铃薯，劳拉和卡琳把它们捡起来。她们把大头菜的叶子削掉，帮爸把它们装上车。她们把一胡一萝卜、甜菜和洋葱拔一出来，削去上面的一茎一叶。她们还 把西红柿和酸浆果采收回家。
酸浆果生长在低矮多叶的灌木丛里，在硕一大的叶子覆盖着的一茎一梗上，密密地挂满了六角形的浆果，就像铃铛一样，浅灰色的浆果皮比纸还 要薄，每粒浆果里包着一颗肥嘟嘟的金色圆果，里面的汁液特别丰富。
带壳西红柿外面包裹一着一层光滑的暗褐色硬壳。把壳剥去后，里面便是圆一滚滚的亮紫色西红柿。它要比酸浆果大一些，但是比起那种公开炫耀鲜艳色彩的红色西红柿要小得多。
当孩子们在学校学一习一时，一妈一整天都在忙着做果酱：红色西红柿酱、紫色的带壳西红柿酱和金色酸浆果酱。她把打霜前尚未成熟的青皮西红柿摘回家腌制起来。整个屋子弥漫着果酱的香甜味和腌菜的刺鼻气味。
“这次搬到镇里去，我们预先要把食物准备充足。”爸很满意地说，“我们最好尽快搬过去，我可不想十月份再来一次暴风雪，把我们困在这幢简陋的小屋子里。”
“今年冬天应该不会像去年那么艰难了，”劳拉说，“天气感觉起来就很不一样。”
“是啊，”爸赞同劳拉的看法，“今年冬天肯定不会像去年那么冷，也不会来得很早。不过我想要认真对待，等冬天真的来临时，我们就已经做好过冬的一切准备了。”
爸用马车把燕麦秆和玉米饲料都拉到镇上去，把它们堆放在干草堆旁边。他又把马铃薯、大头菜、甜菜和一胡一萝卜也拉过去，储藏在商店的地窖里。在随后的礼拜一晚上，劳拉和卡琳帮一妈一把衣物。餐具和书收拾打包，一直忙到深夜。
就在这个时候，劳拉发现了一个秘密。当时她跪在地板上，打开一妈一的衣橱最底层的一抽一屉，正忙着把冬天穿的内一衣拿出来。就在红色法兰绒内一衣下面，她触一摸一到了一个硬一硬的东西。她把手伸进去，把它一抽一出来，原来是一本书。
这是一本崭新的书，书皮用漂亮的绿色绒布包起来的，上面印着烫金的图案。书的边缘光滑、笔直，上面的烫金看起来就像是纯金一样。在封面上印着几个漂亮可一爱一的卷曲的花体字： 丁尼生诗集
在法兰绒的内一衣中间竟然藏着这么华丽、漂亮的书，劳拉感到非常惊奇，激动得差点拿不稳这本书了。她双手捧着书，把它摊开来。在灯光下，从未触一摸过的崭新书页一一打开，每一页上都印着没有人读过的文字，这些文字清晰一精一美，让她感到异常兴奋。排列成长方形的文字就像是宝藏一样，四周用笔直的细红线框了起来，红线外边就是书页的空白页边。
左边这一页的底部，印着一行字体粗一大的短标题：食莲者①。
标题下边的第一句话就是“鼓足勇气！”劳拉屏住呼吸读了起来：
“鼓足勇气！”
他说着，手指陆地，
“这滔天巨一浪一会很快
把我们卷向海岸。”
下午时分，他们登上陆地，
此地似乎永远停滞在午后的时辰。
海岸周围，倦怠的空气，
①古希腊著名史诗《奥德赛》中说，奥德赛在北非利比亚海岸，遇见了吃忘忧果的部落(Lotus eaters)，他们无忧无虑地生活着，他的三名部属禁不起诱一惑，试着吃了那果子，从此他们耽于安逸，忘却了亲情乡情、家国故国，于是奥德赛王只好把他们拖回船上，绑在划桨手的座位上，勒令开船，钳制着他们远离这个恼人的“忘忧乡”，一个让人“不思上进”的地方。史诗中的希腊文原为lotos，是埃及的睡莲，是传说中的古代植物，果实甘甜如蜜，食后唇齿留香，吃了“即忘故乡，不复思归”。
简直让人窒息，
就像疲惫之梦时的呼吸，
峡谷之上，满月高悬，
就像是……
劳拉惊慌地停了下来。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这本书一定是一妈一藏起来的，劳拉没有权利打开看。她赶紧闭上眼睛，然后把书合上。她几乎忍耐不住了，想再多读一个字，还 想把这一行读完为止。可是她明白，自己必须抵御这个诱一惑。
她把书放回原处，放在了红色法兰绒内一衣中间。然后她把已经拿出来的其他内一衣也放回一抽一屉，再把一抽一屉关上。接着她打开了上面一层一抽一屉，可她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才好。
她应该向一妈一坦白承认自己做的事情，可是她马上又醒悟过来，一妈一把书藏在那里，一定是想给人一个意外的惊喜。她的思绪飞快地转动着，心怦怦地跳得十分厉害。那一定是爸和一妈一在艾奥瓦州的文顿市买的这本书，他们一定是买下来作圣诞礼物的，因为这么华丽、漂亮的诗集，只有唯一的可能，就是作圣诞礼物。劳拉现在是这个家里最大的孩子了，那肯定是给她的圣诞礼物！
如果她向一妈一坦白了，就会破坏圣诞节的快乐氛围，而那种快乐正是爸一妈一非常期盼的。这样做，只会让爸一妈一感到非常失望。
从发现这本书开始，劳拉感觉过了漫长的一段时间，而实际上只有一小会儿的工夫。一妈一急匆匆地走进来，说，“让我来把这里收拾妥当，劳拉，你现在就去睡觉吧，都已经过了平时上一床一睡觉的时间啦！”
“好的，一妈一。”劳拉说。她知道一妈一是担心她打开最底层的一抽一屉，发现了那本书的秘密。劳拉从来都没有向一妈一隐瞒过什么秘密，那会让她有罪恶感，可是这次她一个字也没有提及。
第二天放学后，劳拉和卡琳没有去放领地的小屋，而是来到主大街和第二大街的拐角处，爸的商店就在这里。爸一妈一已经把家搬到镇上过冬来了。
炉子和碗橱安放在厨房里。在楼上，一床一架已经摆放在斜屋顶下，一床一上铺着蓬松的稻草垫子，垫子上堆放着被子和枕头。一妈一留给劳拉和卡琳的事情只有铺一床一。劳拉确信，那件圣诞礼物——《丁尼生诗
集》，一定藏在一妈一的衣橱一抽一屉里。当然，她绝对不会找出来偷看的。
不过，每当她看到这个衣橱时，总会不由自主地想起：
峡谷之上，满月高悬，
就像是……
像什么呢？她只能等待，等到圣诞节来临，才能读到那首美妙的诗歌中剩下的诗句。“‘鼓足勇气！’他说着，手指陆地， ‘这滔天巨一浪一会很快把我们卷向海岸。’下午时分，他们登上陆地，此地似乎永远停滞在午后的时辰。”可是劳拉觉得，圣诞节还 远着呢。
一妈一已经把楼下店面的房间收拾得井井有条。暖炉已经擦得锃亮，崭新的窗帘挂上了窗户，干净的小地毯铺在清扫过的地板上。两把摇椅放在向一陽一的角落里，玛丽的那把摇椅空荡荡的。
劳拉总是思念着玛丽，有一种心如刀绞的疼痛。不过，她不想把这种感受讲出来。玛丽正在盲人学校里学一习一，那正是她一直希望玛丽去的地方。一位教师给爸写信来说，玛丽过得很好，学一习一进步很快，玛丽很快就能自己给家里写信了。
因此，尽管大家现在都觉得心里空荡荡的，但是没有谁愿意说出来。一家人安静地准备着晚餐，愉快地坐到餐桌前。一妈一说话时叹了口气，不过她自己没有意识到，她说：“唉，我们终于安顿好啦，可以暖暖和和地过冬了。”
“是啊，”爸说，“这一次，我们准备妥当，是应有尽有了。”
他们并不是唯一准备周全的家庭。镇里的每家每户都准备好了。木炭场堆满了木炭，商人在自己的店铺里堆满了各类货物。磨坊里储存着足够的面粉，谷物箱里装满了小麦。
“就算火车来不了，整个冬天我们都有木炭烧，有东西吃。”爸心满意足地说。有了充足的食物和燃料，就不必害怕饥饿和寒冷，这种安全和富足的感觉真是太好了！
劳拉很怀念以前从学校到家里要走的那一段路，虽然很远，她却觉得非常快活。可是，现在早上不用匆匆忙忙赶时间，因为她没有什么杂务活做了。爸现在没有农活要忙，他把这些杂务全都一个人揽下来了。上学路程变短了，这对卡琳来说实在是太好了。
爸、一妈一和劳拉都很担心卡琳。她身一体一直很虚弱，经历了去年那场饥寒一交一迫的折磨，她的身一体变得更差了，现在都还 没有恢复过来。他们只让她干点最轻的家务活，而一妈一则找来这里最好的食物，耐心地调理着她的胃口。尽管如此，她还 是身一体瘦弱，脸色苍白，和她的同龄人相比显得特别纤细。瘦削的小一脸，一双眼睛显得特别大。虽然上学路程只有一公里半，劳拉帮她拿着书本，但每天早上到学校时，卡琳已经非常疲惫。她有时还 会头痛，痛得厉害的时候，她连课文也背诵不出来。住到镇上后，这一切就方便多了，尤其对卡琳来说真是太合适不过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