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埃及有个富商,名叫佘睦肃丁。他言而有信,家中婢仆车马成一群一,财富很多,是商人中最忠实善良的人,因此被推选为商界的领袖。他和妻室的感情很好,彼此恩一爱一,相敬如宾。然而美中不足,两口子在一起生活了四十年,却没有生下一男半女。
有一天适逢星期五聚礼日,佘睦肃丁照例在铺中经商。他见同行的生意人都有子嗣,有的有一个儿子,有的有两个儿子,有的甚至于有几个儿子,都象他们的父亲一样,在铺中经营生意。看了这种情景,他心有所感,闷闷不乐,无一精一打采地去澡堂沐浴,预备参加聚礼。盥洗后,他取镜一照,对着自己的面孔说:“我证明安拉是唯一的主宰,*是他的使徒。”他又仔细端详,发现自己的胡须已经斑白,触景伤情,猛想起青春已经消逝,斑白的须眉是死亡的预兆,因而悲观失望,郁结于衷。
那天佘睦肃丁从市场回到家中,见儿子尔辽温丁・艾彼・沙蒙特和他母亲坐在一起,便责问老婆:“为什么让他出来呢?”
白勒亨煽惑青年之后,若无其事地转回客厅去了。后来尔辽温丁回到席间,青年们站起来迎接,请他坐在首席。他刚坐下,便有人站起来,对朋友说:“哈桑,告诉我们吧:你手中做买卖的那份本钱,是怎样弄来的?”哈桑回道,“幼年时,我一直生活在父母膝下;后来年纪渐长,应该找事做了,便请求家父给我预备货物去做买卖。家父说:‘儿啊,我手中无钱,不过你可以去向商人借点本钱,学一习一做买卖倒是不错。’我听从父亲吩咐,果然找到一个生意人,借了一千金币,买了布帛,运往叙利亚贩卖,赚了两倍钱。继而我买了当地货物,运往哈勒白贩卖,也赚了两倍。后来我收买哈勒白的出产,运到巴格达贩卖,这回赚的钱更多。从那时起,我继续经营,至今已有一万金币的本钱了。”
此外,佘睦肃丁对儿子的健康和教育也非常注意;他替他行割礼,又聘名师教他读书识字。没有几年工夫,尔辽温丁便知书识礼,一精一通《*》注和其他的学术,文质彬彬,成为一个品学兼优的人。有一天,仆人送饭到地下室里,忘记关门,尔辽温丁便离开地下室,闯到他母亲房一中。当时房一中有几个富贵人家的太太小一姐和他母亲坐在一起谈心,见他大摇大摆、潇潇洒洒地走了进来,便赶忙捂着面孔埋怨道:“哟!老人家,为什么让陌生男人进房来呀?莫非你不知道廉耻和信仰是分不开的吗?”
次日,佘睦肃丁吩咐仆人收拾布置园中的院落和大厅,预备烹调用的羊肉、一乳一油等各种需要的材料,摆下两个筵席,一个在大厅里,一个在院落中,他父子两人都束起腰带,预备招待客人。佘睦肃丁对尔辽温丁说:“儿啊,客人中上了年纪的人,由我招待,请他们到大厅里坐;一般年轻人由你招待,请他们在院落中吃喝。”
根据沾光托福的意思,当时人们一习一惯把最初听到的人名给自己的孩子命名。那天佘睦肃丁和老婆正在房一中商议给孩子取名,突然听到门外有人喊尔辽温丁,佘睦肃丁听了,对老婆说:“就叫他尔辽温丁・艾彼・沙蒙特吧。”于是雇了一奶一妈一哺一乳一,非常认真一爱一护地从事养育。
按照一习一惯说,当时商界的领袖清早到了市场,在自己铺中坐定之后,年长的头目必须率领大小商人去围着他诵《*》开宗明义第一章,互相庆祝一番,然后正式开市,大家纷纷回到自己铺中,进行经营买卖。那天佘睦肃丁照例去到市中,在铺里坐定,商人们却异乎寻常,不按老例去向他诵《*》,行开市礼。他觉得奇怪,唤头目生睦生睦问道:“商人们为什么不来行开市礼?”
尔辽温丁年满两岁,长得活泼伶俐,能自一由行动和游戏时才断一奶一。到七岁时,父母怕人嫉妒而给年幼的儿子带来不测的祸患,因而异想天开地把孩子放在地下室里教养,不让他与社会接触,指定一婢一仆侍候他;婢女给他做饭菜、烧茶水,男仆为他抬汤送饭、管理门户。佘睦肃丁夫妇对于尔辽温丁的安全,煞费苦心,一心要儿子在地下室中长到成年,嘴唇上出胡子时,才让他出来和社会接触。
尔辽温丁回到他母亲房一中,问道:“一娘一,我父亲到底是做什么的?”
尔辽温丁听了父亲的诺言,高兴快乐,安安静静地睡了一一夜。次日清晨,佘睦肃丁带他去澡堂沐浴,给他穿起华丽的衣服,然后回家吃饭。饭后,父子骑骡往市场去。
客人中有个叫白勒亨的生意人,是个冒充*的祆教徒,向来行为不端,卑鄙无耻,不过他经常向佘睦肃丁批一发货物,是个老主顾,所以也在被邀之列。那天他一见尔辽温丁,便产生了邪辟念头,趁人们正在谈论学术不注意的时候,便悄然离席,去到院落中和年轻人交谈,并趁尔辽温丁因事离席时,对青年们说:“你们要是能够说服尔辽温丁随我出去旅行,我一定送给你们每人一匹值钱的匹头。”
婴儿在母亲怀抱中,衔着一奶一头,安安静静地吃一饱睡一觉,倒也乖一巧。稳婆继续留在商人家中,烹调食物,预备糖果。到孩子满七朝那天,府中庆祝诞辰,撒了喜糖,喜气洋洋,人人欢欣快乐。佘睦肃丁喜笑颜开,去到房一中祝福老婆,问道:“我的孩子在哪儿?”老婆把孩子递给他。他接过去抱在怀里一看,是个白白胖胖非常英俊的孩子,脸上闪着红光,腮止有两颗黑痣;虽然才生下七天,可是身一体肥胖结实,与一岁的孩子没有差别。佘睦肃丁一爱一如掌上明珠,对老婆说:“你给他取个什么名字?”
太太小一姐们听了女主人的解释,同声向她道喜。之后尔辽温丁离开母亲和客人去到堂屋里,见仆人们牵回一匹骡子,便指着问道:“哪儿来的这匹骡子?”
听了父亲的解释,尔辽温丁恍然大悟,非常钦佩父亲的细心和办事的周到。接着宴会时间到了,客人们陆续来到。佘睦肃丁接待年长的,请到室一内一;尔辽温丁接待年轻的,招待在院落中。待客人到齐,大家坐定之后,便摆出丰富的饮食,开怀吃喝,痛痛快快地饱餐了一顿。饭后,熏香毕,那辈年长的客人兴高采烈,一精一神抖擞地谈开了。他们高谈阔论,对学术和圣训互有争辩,发挥一精一辟的见解。
到了市中,商人们见佘睦肃丁迎面走来,他后面跟着一个标致漂亮、象十四晚上初升的月亮那样美丽可一爱一的少年。当时有人对自己的伙伴说:“瞧他后面那个小子吧!这个老家伙,我们当他是好人,殊不知他象白韭菜,外白而一内一绿啊。”同时商人的头目*・生睦生睦激于义愤,对商人们说:“各位,从今以后我们绝对不再要他当我们的领袖了。”
佘睦肃丁的老婆是个贤淑的妻子,知道丈夫每天归家的时间,因此总在他回家之前便事事准备妥当,欢欢喜喜地迎接他。那天佘睦肃丁回到家中,她照例殷勤接待,说道:“晚上好!”
佘睦肃丁的一席话,打消了生睦生睦心中的疑虑,他赶忙跑到商人一群一中,叙述真实情况,商人们这才随他去到他们的领袖佘睦肃丁铺中,站在他面前,诵《*》第一章,行开市礼,并且祝福他,恭贺他生子之喜。其中有人说:“愿安拉保佑你,使你们父子长命百岁,象新枝和树干并茂一样。不过照生活一习一惯说,我们之中即使是穷苦人家,生了一男半女,还得煮锅稀饭或馄饨,请亲朋去吃喝,你生了儿子,还没请客呢。”
佘睦肃丁听从老婆的劝告,夫妻两人虔心诚意地膜拜安拉,从事斋戒,不断地广施博济。他们的行为感动了上苍,不久老婆怀一孕一,夫妻两人欢喜不尽。妊一娠期满,稳婆小心谨慎,费了很大的气力,才接下婴儿,沐浴熏香,好生包在襁褓中,然后交给她抱在怀里哺一乳一。
“这是什么缘故?你为什么这样忧愁苦闷?”
“这是为了什么呢?”
“赞美安拉,我父亲是商界领袖;我既是领袖的儿子,母亲,你们为什么把我关在地下室里,让我一年四季过牢狱生活呢?”
“爸爸,我不明白您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预备两处筵席,一处招待年长的客人,一处招待年轻的客人呢?”
“是我们送令尊大人骑往铺中去,现在把它牵回来的。”
“我请你们好了,预备在花园中宴会吧。”
“我父亲他是做什么的?”
“我是个不会搬弄是非的人;不过我得告诉你:商人们决心取消你的领袖职位,不再来向你诵《*》第一章了。”
“我们生平不曾见你有一个儿子,你这是怎么说的?”
“我们从来不曾见你有一个儿子呀!”
“我不要吃!”他说着一脚踢翻桌上的饭菜,随即扭过脖子,把脸转向别处。
“一娘一,人凭什么可以摆脱命运?预防是不能阻止命运的;命运的规定怎么也逃避不了。况且致吾祖父之死者,未必能舍我于不死。我父亲他今天还健在人世,安知明天他不会一命呜呼?万一父亲一倒头,我对人说:‘我是商界领袖佘睦肃丁的儿子尔辽温丁,’这有谁能相信呢?那般老头子会说:‘我们从来不知道佘睦肃丁有过一男半女。’这样一来,父亲的财产会被人霸占,我做儿子的也就无法继承遗产;父亲算是一生白辛苦一场,结果落得个人财两空。一娘一,你对父亲说吧,教他带我去看看市面,给我开个铺子,让我坐在里面,学做生意买卖的本领吧。”
“如果是个女孩子,就该我给她取名。可他是个男孩呀,这该你给他取名呢。”
“好!那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
“奴才!给老爷端饭来,”老婆一面吩咐女奴,一面对丈夫说:“请来用饭吧。”
“别胡说八道!当心安拉丑化你的本质和形象!这是我的儿子呀。”
“儿啊,这是因为一般年轻人在老人面前拘束、害羞,吃不饱饭的缘故。”
“儿啊,若是安拉意愿,明天我就带你上市场去。不过你要知道:在铺中经营生意,必须随时机一警一而有礼貌。”
“儿啊,等你父亲回来,我告诉他好了。”
“儿啊,因为怕人嫉妒你,所以我们才在地下室里教养你的啊。你要知道,人间是存在着嫉妒的,古往今来,许多苍生都是遭人嫉妒而死于非命的。”
“儿啊,你父亲是生意人,是埃及商界的领袖。他的生意大着呢!一千金币以下的买卖,他向来不过问,全都由手下人自作主张;要一千金币以上的出入,手下人才和他商量,征求他的意见。外商无论大小,凡到埃及来一经营的,必须听从他的支配、调度。出口的货物不拘多寡,必须受他控制、配备。儿啊,安拉赏赐你父亲的财货是数不清的。”
“你虔心诚意地祈求安拉赏你一个子嗣好了。”老婆小心翼翼地安慰他。
“你年纪长,又是商界的领袖,请问坐在你身边的这个小子是哪儿来的?是你的仆人吗,还是你夫人的眷属?”
“令尊大人是埃及商界的领袖。”
“他父亲怕人嫉妒,给他带来不测的祸患,所以在地下室里教养他,打算待他长大成一人,嘴上出胡子时才让他出来。今天想必是仆人忘了锁门,因此他趁机跑出来了。”
“他是我的儿子,是我心头上的果子,也是商人领袖佘睦肃丁的子嗣呢。”
“不错,我已经年满花甲,膝下还无子嗣,心中感觉寂寞孤苦,因此虔心诚意地膜拜安拉,广施博济,诚恳地祈求子嗣。后来老婆怀一孕一,妊一娠期满,生下这个儿子。只因我怕他惹人嫉妒,避免发生不测的祸事,所以把他放在地下室中教养。本来打算待他成年,嘴唇上生胡子时才让他出来处世接物,可他母亲不愿意,求我给他开个铺子,让他在铺中经营,学做买卖,因此我今天才第一次带他出来看看市面的。”
“不是我让他出来的;这是仆人忘了锁门,当时我和几位太太小一姐在一起闲谈,不知不觉他就闯进我房里来了。”于是她对他叙述了儿子的愿望。
“不久我就要过世了,可是没有留下一个后嗣。”
哈桑讲了做买卖的经过,其余的人也轮流着谈自己在生意买卖方面的经验,最后轮到尔辽温丁,客人们对他说:“你呢,尔辽温丁?谈一谈吧。”
“我从小生活在地下室里,星期五那天才离开地下室,随家父到市场去了一趟,便回家来了。”
“你在家中过惯了,不懂得出门的味道;本来出外经营生意,这是男子汉的事情嘛。”
“对我来说,出门没有什么可取的地方,我是不需要出门的。”
“这就象鱼儿一般,”其中有人对朋友说,“一离水就要死的。”
“尔辽温丁!”他们对他说,“一个人敢于出去经商谋利,四海为家,那才是富商巨贾的儿子们夸耀称雄的本领呢。”
青年们的谈话给尔辽温丁一个很大的打击,郁结于衷,眼泪汪汪地愤然离开青年们,骑骡转回家去。他母亲见他苦恼伤心,问道:“儿啊,你为什么伤心哭泣?”
“那些商人的儿子约着讥笑我,说商人的儿子要敢于出去经营谋利,四海为家才能夸耀称雄。”
“儿啊,难道说你要出去经营生意?”
“是呀,我打算出去做买卖。”
“你打算上哪儿去?”
“我要上巴格达去,因为在那儿做买卖,一本可赚二利。”
“儿啊,你父亲有的是钱;要是他不给你预备货物,我给你预备好了。”
“一妈一要做好事,越快越好;现在正是行好的时候呢。”
“母亲的一爱一子心切,马上打发仆人雇来绑驮子的苦力,打开仓库,取出布帛,吩咐他们给儿子绑扎十驮布匹。
佘睦肃丁陪着客人谈话,感到无限的快慰,可是回头不见尔辽温丁在园中招待客人,便问他的去向。有人对他说:“他骑骡回家去了。”他觉得奇怪,赶忙骑骡在后面追赶,一直奔到家中,见了绑扎妥帖的驮子,莫名其妙,询问其中的缘故。老婆便对他叙述商人的儿子在席间讽刺尔辽温丁的情况。他听了安慰尔辽温丁:“儿啊,出门是不得已的苦差事;穆圣说:‘安居乐业是人生的乐事。’古人的遗训,也不主张别乡离井,奔波跋涉。这次你是决心要出去经商吗?不肯打消这种念头吗?”
“我非去巴格达经营生意不可;要是这种心愿不遂,我就换身苦行者的衣服,从此云游天下,去过流一浪一生活好了。”
“我满家满当,不少穿不缺吃,现款也很多,”他一面说一面带尔辽温丁去看库中的钱财、货物,“其他各城市按地方的大小都有我的资金和货物。”他又把包扎妥当每驮值一千金币的四十驮货物指给他看,说道:“儿啊,这四十驮货物和你母亲给你预备的十驮,你一起带去销一售吧;愿你一路平安。不过此去你必须经过狮子林和野狗堑,那两个地方古往今来死过无数过往的商旅,这是我替你担忧放心不下的一桩心事。”
“爸爸,这是为什么呢?”
“因为匪首阿张龙率领的匪帮常出没其间,劫财害命,过往商队很少幸免。”
“衣食在安拉的掌握之中,如果其中有我自己的一份,灾祸是夺不走的。请你老人家放心好了。”
佘睦肃丁同意尔辽温丁出去经营生意,父子一起骑马去到贩卖牲口的市场,预备购买骡马和其他旅途上需要的东西,不期在市中与一个叫奥柯睦的故知邂逅相遇。奥柯睦跳下骡子,吻了佘睦肃丁的手,说道:“指安拉起誓,老朋友,我们好久没有来往了。”
“可不是吗?早晚市价不同,每个时代有每个时代的主顾呢。现在我老了,孩子也长大了。他决心要出去经营生意,但无可靠的人领导他,我实在放心不下。现在好了,我就当面请你来指导他吧。”
“很好;愿安拉为你而保佑他。”
佘睦肃丁当面拜托奥柯睦,请他负责领导尔辽温尔,说道:“这里有一百金币,拿去分给你的孩子吧。”同时嘱咐尔辽温丁:“儿啊,我不在的时候,奥柯睦老伯就等于你的父亲;他说的话,你必须句句听从,事事跟他老人家商量。”于是给他选购骡马六十匹,以及旅途上所需要的帐篷、灯笼等各种物件,带回家去,积极准备,并设席宴请宾客,替儿子饯行,深夜里宾主才尽欢而散。
次日清晨,一切准备妥当。临行,佘睦肃丁给尔辽温丁一万金币,嘱咐道:“儿啊,到了巴格达,你斟酌看吧,如果行情好,便迅速推销货物;要是行情不好,那不必忙,可以暂缓一步,拿这笔现款开支好了。”他嘱咐着依依不舍,跟在马帮后面,一直送到城外。说来事属巧遇。当天白勒亨也运货物出外经商,在城外和佘睦肃丁碰头。佘睦肃丁也顺便送行,嘱咐他把旧欠的一千金币兑给尔辽温丁应用,并托他随时照顾尔辽温丁,说道:“把他当你自己的儿子看待吧。”
在旅途中的第一天,白勒亨嘱咐尔辽温丁的厨子不必起火,由他预备饮食招待尔辽温丁和他手下的人员。白勒亨是一个比较活跃而经营广泛的商人,在埃及、叙利亚、哈勒白和巴格达都有他的房屋。他们结队而行,在旅途中继续迈进。几天之后,他们到了叙利亚,白勒亨的仆人奉命去到尔辽温丁帐篷中,见他坐着阅读,便走到他面前,吻他的手。尔辽温丁问道:“你来做什么?”
“我们主人向你问好,请你上他家里去住宿。”
“待我和奥柯睦老伯商议之后再决定吧。”
尔辽温丁和奥柯睦商量,打算上白勒亨家去住宿。奥柯睦对他说:“你别去。”于是他就婉言谢绝白勒亨的仆人。
商队离开叙利亚,继续向前,直到哈勒白时,白勒亨备办菜P,邀请尔辽温丁赴宴。尔辽温丁听从奥柯睦老伯的指示,又婉言谢绝。
商队经过哈勒白,在直达巴格达的旅途中赶路,在距巴格达只剩一天路程的途中,白勒亨又预备饮食,邀请尔辽温丁赴宴。尔辽温丁和奥柯睦老伯商量,征求他的同意。奥柯睦劝止,他不听,说道:“这次非去不可。”于是他腰中仗剑,披上罩袍,前去赴约。白勒亨殷勤接待他,向他问好,和他亲切交谈,接着摆出丰富的饮食,主客开怀大嚼,饱餐一顿。饭后,两人坐着闲谈;白勒亨嬉皮笑脸,狎邪成一性一,凑过去要亲嘴,尔辽温丁伸手制止他。
息了一会,白勒亨故态复萌,第二次要亲嘴。尔辽温丁愤然拔剑而起,骂道:“你这个老家伙,无法无天,不畏罪孽,毫无人一性一。”他指着宝剑说,“你看,这是寄存在我手里的非卖品,如果要出卖,必须先捡你为主顾。象你这样无耻下流之辈,从此我们不和你同路了。”他大骂一通,拔脚就走,回到帐中,对奥柯睦说:“那家伙是个坏种,从今天起,我不再跟他同路了。”
“孩子,我不是劝止过你吗?教你别去,你可不听我的吩咐。现在要是中途脱离他们,我怕会遇到危险;我们还是结队而行吧。”
“我绝对不能跟他同行。”
尔辽温丁坚决要离开白勒亨,便催促人马,立刻动身,继续赶路。到了狮子林,他准备在那里停下露宿。奥柯睦不同意,说道:“别在这儿露宿,让我们继续再赶一程,也许能在日落之前赶到巴格达。巴格达人因为怕异教徒进城去破坏、抢劫,他们的书籍被抛到底格里斯河中去了,因此他们日落前关门,要到日出才开门呢。为安全计,我们必须趁日落前赶到巴格达。”
“老伯,我运货物到这儿来,不是专为经营谋利,同时也是要让这些地方的人看看我的事业罢了。”
“孩子,这是盗匪出没的地方,我替你的生命和货物担忧着呢。”
“老人家,你到底是主人,还是仆从?我必须明天早晨进城,非让巴格达人看看我的货物,认认我尔辽温丁不可。”
“我对你进了忠言;该怎么办,你自己决定好了。”
尔辽温丁吩咐仆人卸下驮子,张起帐篷,在郊外宿营。夜间他起床便溺,见远方隐约闪出光泽,觉得奇怪,对奥柯睦说:“老伯,你来看,那边闪闪发光的是什么东西?”
奥柯睦一骨碌爬起来,仔细打量,原来是一一刀剑戟反射一出来的光泽。不一会,阿张龙率领的土匪就成一群一结队蜂拥而至,面对财货,欢喜若狂,叫道:“多么美好的横财呀!”
奥柯睦见匪徒气势汹汹,言语复杂,便见义勇为,挺身而出,喝道:“你们这些坏种,不得无理取闹。”他话才说完,一个匪徒的宝剑便闪电般刺穿他的一胸一背,他即时倒下,死在帐篷外面。仆人们闻声跑出帐篷,也一个个被匪徒杀死。尔辽温丁眼看这种惨痛的遭遇,无法抵抗。最后,手下的人全都遭殃,货物被抢劫一空,自己虽然留得一条生命,但也尽够悲伤失望的了。他自言自语地叹道:“为了你的财货和你这身衣服,人家才来抢劫你、危害你的啊!”他气得昏头昏脑,脱一下衣服,扔在地下,身上只剩一件衬衫。由于刺一激过大,他的身一体支持不住,昏倒在帐前的血泊中,染得遍身血迹,象被杀的死人一样。
次日,白勒亨带着人马货物,路经狮子林,发现尔辽温丁的仆人全都遇害,尔辽温丁躺在血泊中,身上只剩一件衬衣,心里既高兴而又觉得奇怪,问道:“是谁这样对待你,使你落寞到这步田地?”
“这是强盗干的好事。”
“你的身一体算是被骡马和货物赎出来了。只要留得这条生命,财帛算得了什么!你不必悲观失望,我们一块儿上巴格达去吧。”
白勒亨弄匹骡子给尔辽温丁骑着,带他到巴格达,招待在自己家中住宿。他又领他去澡堂沐浴,对他说:“孩子,钱财和货物赎了你的生命;如果你事事依从我,你的损失,我愿意加倍赔偿你。”
从澡堂中出来,白勒亨带尔辽温丁去到一间富丽堂皇的大厅中,摆出丰富的饮食,陪他吃喝。白勒亨狎邪成一性一,嬉皮笑脸地侧着头要亲嘴。尔辽温丁伸手阻止他,说道,“现在你还存着侮辱我的念头吗?我不是曾经对你说过:如果我要出卖这宗货物,必先捡你为主顾吗?”
“我预备给你骡马、货物和衣服,目的就是为此。”
“这是绝对办不到的;请收下你的衣服,开门让我走吧。”
尔辽温丁从白勒亨家中出来,一群一狗追着他狂吠。他走投无路,茫无目的地一直向前,黑夜里从礼拜堂门前经过,便溜进堂一内一,打算在走廊下暂时栖息一一夜。他刚坐下,发现灯光迎面而来,仔细一看,见两个仆人提着两盏灯笼在前面照路,后面跟着一个面目清秀的老头和一个青年。只听得那个青年对老头说:“指安拉起誓,叔父,让我和令嫒复婚吧。”“我不是三番五次地劝戒过你吗?”老头说,“你可坚持要同她离婚呀。”
他们经过走廊,老头回头见尔辽温丁生得面如满月,觉得奇怪,问道:“你是谁?”
“我叫尔辽温丁,是埃及商界领袖佘睦肃丁的儿子。家父给我预备五十驮布帛,一万金现款,带来巴格达经营生意,路过狮子林,财货被强盗抢劫一空。我流落到此,人地生疏,走投无路,因而在此暂时寄宿一一夜。”
“孩子,倘若我给你一千金币,和价值一千金的衣物及价值一千金的骡子,你愿意不愿意接受?”
“老伯,凭什么你要给我这么多的财物呢?”
“因为跟我在一起的这个青年,他是家兄的独生子;我自己呢,也只有一个女儿,叫鄂娣媛,生得非常美丽。后来她同这个青年结成夫妇,他虽然一爱一鄂娣媛,鄂娣媛却不钟情于他,因此他发过三次休妻的誓言,结果弄得夫妻离异。事后,亲戚纷纷前来说情,请求我准许他们复婚;可是要复婚,非照法定手续办理不可。为了避免他人讥讽议论起见,我同意找个外乡人来顶替,按复婚程序,举行转婚①仪式。你是外乡人,很合我们的要求。跟我来吧,让我把女儿暂时嫁给你;待明天你宣布和她离婚后,他们就可以复婚了。通过这样的手续,我就把刚才提过的那些财物送给你。”
①按*婚姻法规定,夫妻间因不睦而感情破裂,或因丈夫发过休妻誓言而离婚后,男婚女嫁,各听自便。女的嫁后,如果新丈夫病故或因其他事故又离婚,如果女子本人和她前夫互相谅解自愿复婚,复婚即为合法。可是后来有人遇已离婚的夫妇欲复婚者,便人为地布置一套,替女的找个对象,举行临时婚姻,继而男的宣布离婚,让女的和其前夫复婚。这种办法,阿拉伯文叫做“木斯台浩鲁”,即“转为合法”的意思。因为找不到恰当的词句,故勉强将“木斯台浩鲁”译为“转婚”。
尔辽温丁随老头去见法官,办理结婚手续,法官一见尔辽温丁,便产生一爱一护心理。他问老头:“你们来做什么?”老头回道:“我们来替一我的女儿和这个青年办理转婚手续,请法官老爷在婚书上注明一万金的聘礼,待明天他要是宣布离婚,我们送他一千金,以及值一千金的骡子和值一千金的衣服,如果他不肯离婚,非教他付出一万金的聘礼不可。”
法官按照老头提出的条件替他们办了结婚手续,写了婚书,立下凭据。老头拿着婚书,给尔辽温丁换上新衣,带他去鄂娣媛家中,对她说:“儿啊,收下这份婚书吧;我已经把你许配给这个叫尔辽温丁・艾彼・沙蒙特的漂亮小伙子了;你好生侍候他吧。”他说着把婚书递给鄂娣媛,然后匆匆归去。
尔辽温丁和鄂娣媛洞房花烛,过了一一夜甜蜜的夫妻生活。次日清晨,尔辽温丁对着娇一妻叹道:“唉!欢乐刚开始,可想不到又教乌鸦给攫走了!”
“你这是怎么说的?”
“贤妻哪!一会儿我就要和你分手了。”
“谁这么说的?”
“令尊大人在婚书上给我规定了一万金的聘礼,今天要是不能兑现,他们就带我去见法官。如今我手中一个子儿没有,哪能缴得出一万金呀?”
“这种婚约是你自愿的,还是他们强迫你的?”
“虽是我自愿,可是我手中没有钱呀。”
“事情简单得很,你别害怕。这儿有一百金币,你拿去用。倘若我手中有钱,你要多少我都给你。因为我父亲溺一爱一侄子,把钱财都弄到他家中去,甚至连我自己的首饰也都弄走了。如果他们叫你去见法官,一逼一你离婚,你就问他们:‘我头天晚上才结婚,第二天就教人离异,这到底是哪个宗派的规定?’你得吻一吻法官的手,给他些好处,运动他一下,其余的证人,也需要应酬,每人送给十个金币,这样,他们就帮你说话了。如果他们问你为什么不离婚,为什么接收原先规定的一千金币的现款和骡子衣物,你就对他们说:‘在我心目中,她的每根头发都值一千金币,我决不为贪财而宣布离婚。’如果法官教你缴出一万金的聘礼,你就告诉他:‘我手边暂时不便。’这样,法官和证人会同情你,怜悯你,会让你缓期缴款的。”
尔辽温丁夫妻正在计划对策的时候,突然听到敲门声。他开门一看,原来是法官派来的差官,一见面便对他说:“令岳丈控告你,请你劳驾去法院里走一趟!”尔辽温丁塞给差官五个金币,说道:“差官,到底是哪家的法律许可头天晚上结婚,第二天便宣布离异的?”“我们这儿绝对不许这样办;”差官说,“你要是不谙法律,我代你辩护好了。”
尔辽温丁随差官去到法院,法官问道:“为什么你不践约休掉老婆,接受财物?”尔辽温丁走到法官面前,吻他的手,暗中塞给他五十金币,说道:“请问法官大人,我昨晚才结婚,今天要一逼一我宣布离异,这到底是哪家法律规定的?”
“*的任何律例都是不许强迫离婚的。”
老岳父在旁听了法官的答复,对尔辽温丁说,“你要是不愿离婚,请交出一万金的聘礼来好了。”
“请给我三天的期限好吗?”
“不行,”法官说,“三天的期限太短,给你十天吧。”
在法官的裁判下,双方同意限期十天;就是说十天后,尔辽温丁应该交出一万金的聘礼,否则就宣布离婚。尔辽温丁心悦诚服地走出法院,顺便买了肉、米、一乳一油等各种食品带回家去,对妻子叙述法院中的情况。鄂娣媛听了,喟然长叹:“哟!一一夜之中竟然发生这许多奇奇怪怪的事情!未来的事还多着呢,实在无法推测。今后,无论什么灾难临头,我们都得耐心忍受,因为每一一夜是时日链索中的一环,它随时一孕一育着奇异的事件呢。”于是她抖擞一精一神,把尔辽温丁买回来的菜蔬做好,摆出来,两口子无拘无束,开怀享受,安安静静、快快乐乐地吃饱喝够之后,已经是黑夜降临。这时候,两口子心中无限快慰,一切忧愁苦恼早已忘得一干二净。尔辽温丁叫鄂娣媛弹唱一曲助兴。鄂娣媛抱着琵琶,一面弹,一面唱,抑扬顿挫地唱了一支感动金石的动听歌曲。他们夫妻正在融融陶醉的时候,忽然听到敲门声。鄂娣媛对尔辽温丁说,“谁敲门?你去看一看。”
尔辽温丁出去开门一看,只见四个苦行僧站在门前。他问道:“你们要做什么?”
“我们是好品诗、一爱一听琴、并从事苦修苦炼的外乡人,求你让我们在你家里留宿一一夜,明天清晨我们就走。我们是一爱一好音乐的,我们都记得许多诗词歌赋。你行行好吧,愿安拉报答你。”
“这桩事,等我跟妻子商量商量再说。”
尔辽温丁回到屋里,说明情况。鄂娣媛说道:“开门让他们进来吧。”尔辽温丁开门欢迎他们进来,请他们坐在客室中,摆出饮食当上宾招待。可是他们不肯吃饮食,说道:“先生,我们的主要食粮是赞颂安拉,倾听音乐,我们不是为饱口腹才上这儿来的。刚才听得府中有悦耳动听的音乐,但是我们进来之后,歌唱也就中止了。请问刚才是谁弹唱?是府上的女奴,还是你的千金小一姐?”
“刚才是我的妻子在弹唱。”尔辽温丁回答着,把自己的身世和前后的遭遇叙述一遍,最后说道:“老岳丈一逼一我交出一万金的聘礼,限十天的期限,到期不能兑现,我就得宣布和妻子离婚。”
“你放心吧,不必忧虑。我是修道院的道长,院中有四十位苦行僧,都在我的领导之下,我将向他们募集一万金,送给你作为聘礼。现在请夫人弹唱一曲,让我们听了感觉兴奋、快乐。因为音乐这种艺术,有的人听了如同吃喝,有的人听了如同服一药一,有的人听了如同饮酒,它能起很大的作用呢。”
原来到尔辽温丁家中自称苦行僧的那四位不速之客,是由哈里发何鲁纳・拉施德和他的宰相张尔蕃、朝臣艾博・努瓦士、刀手马师伦乔装改扮的。那是因为当天夜里,哈里发心绪不宁,闷闷不乐,便对宰相张尔蕃说:“一爱一卿,我心里不痛快,让我们去城中走一趟,借此消愁解闷吧。”于是四个人扮成苦行僧的模样,来到城中。他们在尔辽温丁门前经过,听了弹唱之一声,很感兴趣,为要明了个中的真实情况,才前来敲门投宿的。
他们在尔辽温丁家里倾听音乐,畅所欲言地谈心,愉快地过了一一夜。黎明时,哈里发塞一百金币在地毯下,安慰尔辽温丁一番,然后告辞回宫。他们走后,鄂娣媛收拾打扫客室,发现地毯下一面的一百金币,拾起来递给尔辽温丁,说道:“拿去吧,这金币是我在地毯下一面发现的;这是那几位苦行僧走前放在下一面的,我们却什么都不知道。”
尔辽温丁去市中买了米、肉、一乳一油、蔬菜及各种需要的食物,带到家中,鄂娣媛烹调出来,夫妻二人坐着吃喝,清清静静地过得非常舒适。天黑时,燃上灯烛,二人相对促膝谈心。尔辽温丁念念不忘欠着的聘礼,长吁短叹,对鄂娣媛说:“那几位苦行僧答应给我的一万金也不送来,其实他们是些穷光蛋呀。”他刚说完,苦行僧们已来到门前敲门。鄂娣媛闻声说:“他们来了,快去开门吧。”尔辽温丁开门迎接他们,问道:“你们答应给我募集的一万金带来了没有?”
“事情没有那么容易。但这不要紧,你别害怕,若是安拉意愿,明天我们给你点石成金吧。喂!现在让夫人唱一曲给我们听,兴奋兴奋我们的心情,我们一爱一听极了。”
鄂娣媛答应苦行僧的要求,用她那幽扬、清脆、婉转得可以激动顽石的歌喉,高兴快乐地弹唱了几曲。他们听了,啧啧称道,怡然陶醉,乐不可支,颇有不知身在何处之感。当夜他们在一起听琴歌唱,谈古论今,快快乐乐地直到黎明,哈里发又暗暗地塞一百金在地毯下,安慰尔辽温丁一番,然后告辞回宫。
哈里发带着宰相、朝臣和刀手,扮成苦行僧的模样,接连九夜去到尔辽温丁家中,每夜听了弹唱,互相畅谈之后,临行必留一百金在地毯下。可是到了第十天晚上,他们却突然终止不去了。他们不去的原因是这样的:哈里发知道尔辽温丁的情况后,衷心怜悯而存心帮助他,因此他把当地一位知名的商人召进宫去,对他说:“托你给我预备五十驮埃及匹头,每驮值一千金币,其价格须标在货物外面,同时还需要物一色一一个埃塞俄比亚籍的仆人,一并送进宫来。”
商人受了哈里发的委托,积极准备,尽快地将匹头、骡马和仆人送到宫中,满足哈里发的愿望。哈里发得到需要的货物和人马,怡然自得。他给埃塞俄比亚籍仆人一把金壶、一个金面盆,并用尔辽温丁之父佘睦肃丁的口气写了一封信,一齐交给仆人,吩咐道:“你把这封信和这些货物,一齐带往商界领袖的住宅附近,交给尔辽温丁。到那里你一打听,人家会告诉你他的住处的。”仆人惟命是从,小心翼翼地按照哈里发的吩咐去做。
尔辽温丁兑款的期限十天已届,现在是他应该兑现或者宣布与妻子离婚的时候了。鄂娣媛的前夫怀着满腔热望,前去找她父亲说:“叔叔,我们去找尔辽温丁,催他赶快宣布离婚吧。”于是叔侄两人欣然去找尔辽温丁办交涉。到了尔辽温丁门前,看见五十匹骡子驮着五十驮匹头,还有一个黑仆人昂然骑着骡子赶着在走。他们眼看这种情景,觉得奇怪,问道:“这是谁的货物?”
“这是我们主人尔辽温丁・艾彼・沙蒙特的货物。他父亲曾经办了一批货物,打发他运到巴格达来贩卖,中途遇匪,货物被劫一空;消息传到埃及,他父亲命我带来匹头五十驮,现款五万金,金壶金盆各一具,作为抵偿他的损失之用。”
“他是我的女婿,我带你往他家去吧。”
尔辽温丁在家里如坐针毡,顾虑重重,感到十分忧愁的时候,忽然听到敲门声,便长叹一声,对鄂娣媛说,“贤妻,令尊大人不是从法官那里便是从省长那里差人来追问我了。”
“你出去看一看,到底是怎么回事情。”
尔辽温丁开门一看,原来是鄂娣媛的父亲――商界的领袖――和一个活泼健壮的仆人骑着骡子站在门前。他问道:“什么事呀?”仆人跳下骡子,吻他的手,说道:“我是埃及商界领袖佘睦肃丁的奴仆,是他打发我把这批货物送来给你的。”他说着把一封信递给尔辽温丁。尔辽温丁接过来,拆开一看,里面写道:
尔辽温丁吾儿见字知悉:
噩耗传来,知吾儿途中遇匪,财货被劫,随从死于非命。吾骤闻此,寝不安席,食不甘味。幸吾儿生命无恙,实属不幸中之大幸。所有牺牲之财货,等于吾儿生命之赎价;尔当自寻解叹,达观为怀,不必斤斤计较,更不可因此而郁结于衷。
今遣仆人瑟律睦携带埃及匹头五十驮,衣物多种,金壶金盆各一具,兼程赶至巴格达,交尔作为此次损失之抵偿,俾东山再起,继续经营。
传闻尔在巴格达,被人作为替鄂娣媛小一姐转婚之对象,指定聘金五万金,此区区之数,已交仆人一并携至巴格达,到时收用。家中自尔母以下皆平安无恙,勿以为念,此嘱。
尔辽温丁读了家书,接受了财货,回头对岳丈说:“老人家,这五万金币请收下作为令嫒的聘礼,这五十驮匹头,也请带去销一售,所有的盈利,全都送给阁下,只望归还本钱也就是了。”
“不,指安拉起誓,我分文不能收受。至于聘礼,你同你妻鄂娣媛商量处置好了。”
尔辽温丁和岳丈指挥着搬运货物,安置妥帖,一起坐下休息,鄂娣媛问道:“爸爸,这些货物是哪儿来的?”
“这些货物一概都是你丈夫尔辽温丁的主权,是他父亲从埃及运来补偿他途中的损失的;此外还有现款五万金,金壶金盆各一具。至于你的聘礼,你同他商量,你们自己作主吧。”
尔辽温丁打开箱子,取出现款,交给鄂娣媛,作为聘礼。鄂娣媛的前夫眼看这种情景,对老头说:“叔叔,你催尔辽温丁赶快宣布离婚,让我和鄂娣媛复婚吧。”
“这谈何容易!权一柄一在他手里,要他宣布离婚,这是绝对不合法的。”
听了老头的回答,青年大梦初醒,忧愁苦闷,垂头丧气,回到家中,忧郁成疾,卧病不起,不几天就一命呜呼。
尔辽温丁收到财货,感到无限的欢欣快慰,从此环境优越,手中有的是钱,买了许多日常生活必需的物品,开始与妻室过快乐如意的生活。妻室常办出丰富的饮食,两人坐着开怀吃喝、享受。有一次席间他对老婆说:“你瞧,那几个荒唐无稽的苦行僧,他们冠冕堂皇,答应帮助我们,末了却一个也不曾履行诺言。”
“你是商界领袖的大少爷,最近的过去手中还是一个子儿没有,何况他们是些可怜的苦行僧,你怎么能责怪他们?”
“如今安拉赏赐我们财富,以后他们再来敲门,我可不让他们进来了。”
“为什么呢?如果他们不肯光临,福利是不会自己跑到我们家里来的。你忘了吗,他们曾经每天晚上放一百金在地毯下接济我们哩?以后只要他们肯来,你非开门欢迎他们不可。”
天黑了,屋里刚燃上灯烛,就听见敲门声。鄂娣媛吩咐丈夫:“是谁敲门?你去看一看。”尔辽温丁出去开了门,见苦行僧站在门前,便对他们说:“欢迎你们这几位撒谎者,都请进来吧。”于是殷勤接待,请到客室里,摆出饮食,陪他们吃喝,一面吃一面谈笑,人人都欢喜快乐。饭后,苦行僧对尔辽温丁说:“我们一直关心着你,现在你和令岳丈之间的纠葛怎么样了?”
“超乎需求之上,安拉已经过多地补偿我们了。”
“指安拉起誓,这桩事我们一直在替你担心着呢,只因手里不便,心有余而力不足,无法成全你,实在抱歉得很。”
“赞美安拉,他已经解救我们了,这是由于家父最近派人送来现款五万金,匹头五十驮,金壶金盆各一具,还有些值钱的衣物,因此岳丈和我之间的纠葛得以迎刃而解,妻室和我之间的感情也更融洽了。我们彼此相亲相一爱一,生活过得很好。这一切实在感激安拉不尽。”
尔辽温丁津津有味地叙述之后,哈里发起身出去便溺,宰相张尔蕃趁机走到尔辽温丁面前,悄悄地对他说:“你知道现在你是在哈里发御前吗?应当小心些,礼貌些。”
“我到底在哈里发面前有什么失礼的地方?你们之中到底谁是哈里发呀?”
“刚才和你谈话,现在出去便溺的那位苦行僧,他就是哈里发何鲁纳・拉施德;我是他的宰相张尔蕃,这一位是他的朝臣艾博・努瓦士,这一位是他的刀手马师伦。你多想一想吧,尔辽温丁。你说吧,埃及和巴格达之间的距离有多远?要多少日子才能走到?”
“远着哪,要四十五天才能走得到。”
“你的货物被劫到现在才不过十天,消息怎么能够传到埃及呢?令尊大人怎能在十天一内一走完四十五天的路程给你运货物来呢?”
“这么说,先生,这些货物是从哪儿来的呢?”
“这都是哈里发送给你的,因为他十分一爱一护你。”
尔辽温丁和张尔蕃正在密谈的时候,哈里发已经回到客室,尔辽温丁诚惶诚恐地倒身跪下,吻了地面,说:“愿安拉保佑主上,愿陛下万寿无疆,俾庶民普沾陛下的福泽。”“恭喜你,尔辽温丁,”哈里发说,“现在让鄂娣媛唱几支歌曲祝你脱难和新婚之喜吧。”
鄂娣媛兴高采烈地抱起琵琶,一面弹一面引吭高歌,歌声异常婉转、清脆。哈里发和属僚们听了心旷神怡,乐不可支,大家欢欢喜喜地过了一一夜。黎明时,哈里发预备回宫,临行对尔辽温丁说:“明天到宫里来见我吧。”
“听明白了,遵命就是;愿陛下福体康泰。”
次日,尔辽温丁预备十个盘子,装满了珍贵的礼物,送到宫里。哈里发坐在宝座上,一见尔辽温丁,欣然说道:“欢迎你,尔辽温丁。”
“主上,圣贤也不拒绝收礼;这十盘礼物是我献给陛下的。”
哈里发收下尔辽温丁的礼物,随即命侍从取宫服赏赐他,并委他为巴格达商界的领袖,代替他岳丈的职位。他遵命就职视事。不一会,他岳丈也就来到宫中,见他身穿宫服,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埋头工作,感到十分惊奇,因而径向哈里发请示:“主上,这位青年身穿宫服,坐在我的办公室里,这是怎么一回事情?”
“我已经委他为商界的领袖。职位是随时更换着的,不可能永久不变,所以你的职务被革除了。”
“主上处置得恰到好处。反正他是我们自己人,愿安拉差遣我们中间的正人君子管理众人的事。我们之中多少一精一干有为的青年,至今逐渐衰老而无用了!”
省长接到哈里发委任尔辽温丁为商界领袖的通知,立即派人向宫中大小官员正式宣布消息,嘱咐他们尊重他,服从他。继而他又派人到城中把尔辽温丁出任商界领袖的消息向庶民宣布。后来尔辽温丁在城中开设一个铺子,交给仆人经营管理,他本人则天天骑马进宫去办公。
有一天,哈里发的一个亲信朝臣逝世,哈里发听到噩耗,问道:“尔辽温丁在哪儿?”尔辽温丁奉命谒见哈里发,受到重赏,被委为亲信朝臣,月薪一千金,随时奉陪御驾,和哈里发同餐一共一饮,促膝谈心。
尔辽温丁服务宫廷,忠心耿耿,做事小心谨慎,博得哈里发的称道。有一天,哈里发听到禁*首领逝世的噩耗,便赏赐尔辽温丁,委他担任禁*首领的职务。已故禁*首领没有妻室儿女,哈里发吩咐尔辽温丁,“你去安葬他,他的遗产和奴仆也都归你继承。”
尔辽温丁做了禁*首领,把手下的人马分为左右两队,艾哈默德・戴乃孚和哈桑・舒曼两人分别担任队长,各带四十名壮士,雄赳赳气昂昂,每天轮流着跟尔辽温丁在宫中执勤,保卫哈里发。
尔辽温丁升任禁*首领后,任劳任怨地为宫廷服务。有一天,他公毕回到家中,妻子燃上灯烛,和他坐谈一会,然后起身料理家务。当时尔辽温丁独坐房一中,突然传来一声狂叫。他闻声奔出房门,只见鄂娣媛僵然躺在地上。他伸手试探,发觉她的心脏停止跳动,已气绝身死,同时,间壁他岳丈也因为听到叫一声,出来探望,问道:“我儿尔辽温丁哟!你家里出了什么事情?”
“啊哟,岳父哪!事情不好,我妻突然死了。这有什么办法呢!为了敬重死者,我们赶快准备丧葬吧。”
次日,尔辽温丁和他岳父,翁婿两人互相安慰、劝解一番,然后举哀送葬。尔辽温丁从此身穿丧服,在家居丧,终日悲哀哭泣,哈里发不见尔辽温丁,向宰相张尔蕃打听他的消息,问道:“一爱一卿,尔辽温丁为什么不进宫来办公?”
“主上,他妻子突然死了,因此他居丧在家,终日悲哀哭泣。”
“我们应该去慰问他,向他致意。”
“听明白了,遵命就是。”
哈里发带着张尔蕃和其他的侍从骑马去到尔辽温丁家中亲切慰问。尔辽温丁赶忙起身迎接,跪下去吻了地面,表示感谢。哈里发安慰他,“你的损失,愿安拉更好地补偿你。”
“谢谢陛下,愿陛下万寿无疆。”
“我来问你,尔辽温丁,为什么你不照常进宫去办公?”
“一内一人新丧,我心中万分难过,打不起一精一神来啊。”
“她是回到安拉御前去的,你用不着悲哀,悲哀哭泣是没有好处的。”
“主上,除非我气绝身死,埋葬在她身旁,否则我是不能不悲哀的。”
“安拉教万物新陈代谢,死亡是不可避免的,也绝不是人力和金钱所能转移或挽救的。”
哈里发和宰相安慰、劝解尔辽温丁一番,然后告辞回宫,临行嘱他快快恢复常态,继续进宫去办公。
次日,尔辽温丁抑制愁情,骑马进宫,去到哈里发面前跪下。哈里发起身迎接,让他坐在一旁,安慰他说:“尔辽温丁,你今天是我的客人,我留你在宫里和我一块儿吃饭。”于是带他去到后宫,对一个非常宠幸的名叫姑图・谷禄彼的宫女说:“尔辽温丁的元配夫人叫鄂娣媛,为人温和贤淑,善于治家,且能体贴丈夫,因此他感到温暖、快活。可惜红颜薄命,她已经死了,因此他悲观厌世,痛不欲生。今天我请他吃饭,要你趁机会给我们一精一精一采采地弹唱几支动听的歌曲,替他消愁解闷。”
饭后,姑图・谷禄彼遵从哈里发的吩咐,弹着琵琶,唱了几支非常动听的歌曲。哈里发问道:“尔辽温丁,你觉得这个宫女的歌喉如何?”
“鄂娣媛的声音比她的美,不过在演奏方面她的造诣很高,她的弹唱能动天地而感金石呢。”
“这么说,你钦佩她吗?”
“钦佩极了。”
“指我的生命和祖先的坟墓起誓,我把她和她的奴婢全都送给你。”
当时尔辽温丁认为哈里发是在和他开玩笑。
次日,哈里发上朝之前,先对姑图・谷禄彼说:“我把你送给尔辽温丁了。”继而他吩咐宫中的人预备驼轿和脚夫,把姑图・谷禄彼和她的奴婢、衣服什物送到尔辽温丁家去。姑图・谷禄彼听了哈里发的吩咐,沾沾自喜,非常快乐,因为她和尔辽温丁见面后,早已一见倾心,能够做他的夫人,实在觉得快乐、荣幸。
姑图・谷禄彼带着四个婢女、两个太监和箱笼什物去到尔辽温丁家中,以主妇的身份,吩咐两个太监:“你们两人,各抬一把椅子,分别坐在大门两旁;尔辽温丁回来时,你们起身迎接,吻他的手,对他说:‘奉主上的命令,我们太太姑图・谷禄彼和奴婢们都来到府中;如今太太在房里等候大人呢。’”
“听明白了,遵命就是。”太监诺诺遵命。
当天尔辽温丁公毕回家,见门前坐着两个太监,觉得奇怪,心里想:“这也许不是我自己的家吧,否则,就是发生什么事故了?”当他正在迟疑、彷徨、踟蹰不前的时候,两个太监肃然站了起来,毕恭毕敬地趋前迎接,吻他的手,说道:“我们是在宫中侍奉姑图・谷禄彼太太的奴仆。太太向大人致意,并吩咐禀告大人:太太和她的婢仆奉主上的命令前来府中侍候大人;现在请大人到房一中见太太去。”
“劳两位进去回禀太太,我竭诚欢迎她;可是但凡她在屋里的时候,我是不便进去的。因为属于御一用之物,那是不适合奴婢享受的。此外,再劳两位问一问太太,她在宫里每天主上为她开销多少金钱。”
太监遵从尔辽温丁的吩咐,回到屋里,把他的话原原本本地转告姑图・谷禄彼。太太听了,回道:“每天花一百金币。”太监诚惶诚恐地转了出来,传达太太的回话。尔辽温丁听了想道:“我实在不需要主上赏我姑图・谷禄彼,让我为她开支这笔钱呀。然而事到头上,这是没有办法拒绝的。”
尔辽温丁事出无奈,勉为其难,小心翼翼地奉承姑图・谷禄彼,每天照例为她开支一百金的生活费,可是始终对她抱着敬而远之的态度。他为此事曾找机会向宰相张尔蕃诉苦,说道:“我妻逝世后,主上不曾对我表示一点同情悲哀心情,却把姑图・谷禄彼赏给我;我不明白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没有别的意思;如果不是特别关照、一爱一护你,主上也不会把她送给你了。”张尔蕃向他解释。
“可是到现在为止,我还没有和她婚配呢。”
“这是为什么?”
“大人哪,但凡属于主子享受之物,奴婢是不应该染指的。”
自从姑图・谷禄彼送到尔辽温丁家中之后,他虽然小心翼翼、无微不至地奉承她,然而一内一心总是感觉惴惴不安,诚惶诚恐,顾此失彼,因而有一天违反惯例,不曾进宫办事。哈里发觉得奇怪,对宰相说:“张尔蕃,为了解除尔辽温丁的忧愁苦闷,要他安心做事,我才把姑图・谷禄彼赏给他;现在他为什么反而疏远我们呢?”
“主上,古人说得好:‘碰到一爱一人,忘了主人。’这是千真万确的。”
“也许他有苦衷,让我们去看看他吧。”
哈里发和张尔蕃微服出宫,一直去到尔辽温丁家中。尔辽温丁知道哈里发驾临,赶忙起身迎接,吻他的两手,殷勤接待。哈里发见他满面愁容,问道:“尔辽温丁,你为什么这样忧愁苦闷?”
“主上,凡属御一用之物,奴婢是不适于享受的。直到今天,我还没有和她见面呢。恳求主上还是把她带回宫去吧。”
“我要见一见她,待我跟她谈话之后再说吧。”
“听明白了,遵命就是。”
哈里发去到房里;姑图・谷禄彼一见便起身迎接,并跪下去吻了地面。哈里发问道:“他正式跟你缔结婚约没有?”
“没有,还没有缔结呢。”
哈里发吩咐送姑图・谷禄彼回宫,随即向尔辽温丁告辞,临行嘱咐他:“以后别疏远我们吧!”
姑图・谷禄彼回宫后,尔辽温丁如释重负,当晚高枕无忧,安安逸逸地睡了一一夜。次日,他轻松愉快地骑马进宫去办公。为了解决他的婚姻问题,哈里发命财政大臣取一万金币交给宰相张尔蕃,并吩咐他:“我命你亲身往奴市去,以一万金的代价,买个美丽的姑一娘一,送给尔辽温丁为妻。”
张尔蕃遵循哈里发的命令,带尔辽温丁一起往奴市去物一色一姑一娘一。说来事属巧遇,那天省长哈利德也携带大少爷往奴市去买奴隶,跟宰相碰在一起。原因是这样的:省长哈利德个子高大,英勇过人,文武双全,可是他的儿子哈补祖勒睦却生得奇丑、低能,活到二十岁还不会骑马。有一天他母亲对他父亲说:“老爷,儿子长大成一人,我们应该给他娶亲了。”
“呃!他那副样子,又脏,又丑,又傻,谁家的女子愿意嫁他呀?”
“既然如此,到奴市去买个女奴匹配他就成了。”
因为这个缘故,哈利德父子和宰相以及尔辽温丁在奴市中碰在一起,彼此都看中一个窈窕美丽的姑一娘一。宰相开口出一千金,经纪人便开盘议价,走过去问姑一娘一:“你叫什么名字?”
“亚瑟美娜。”
当时哈补祖勒睦看中亚瑟美娜,一心妄想着她,对他父亲说:“爸爸,买这个姑一娘一给我吧。”他父亲说:“儿啊,你若看中她,过去还价好了。”于是他去问经纪人:“她的身价有人出多少钱?”
“出过一千金。”
“我出一千零一金。”
经纪人征求尔辽温丁的意见,他立刻表示愿出二千金;于是双方竞买,哈补祖勒睦每增一金,尔辽温丁便增一千金,因而竞争越来越激烈。省长的儿子生气,询问经纪人:“和我竞买的到底是谁?”
“少爷,宰相张尔蕃要买姑一娘一给尔辽温丁,已经出到一万金了。”
双方竞买的结果,亚瑟美娜的主子愿以一万金的代价出卖姑一娘一。尔辽温丁兑了款,当众人的面对亚瑟美娜说:“为了人道,我释放你,恢复你的自一由,正式娶你为妻。”于是洋洋得意地带着亚瑟美娜扬长而去。这时候哈补祖勒睦一声喊叫起来:“姑一娘一哪儿去了?”她被尔辽温丁以一万金的代价买走了,经纪人说,“他已经恢复她的自一由,预备和她结婚呢。”
哈补祖勒睦受了刺一激,非常失望,回到家中,卧病不起,茶不思,饭不想。他母亲见他气息奄奄,十分忧愁难过,说道:“儿啊,愿你快快恢复健康;你病得疲弱不堪,到底是为什么呢?”
“一娘一,把亚瑟美娜买来给我吧。”
“等卖花的来,我给你买一束亚瑟美娜①好了!”
①“亚瑟美娜”:素馨花。
“我不是要闻香的亚瑟美娜,我是要那个叫亚瑟美娜的美丽姑一娘一;因为父亲不肯把她买给我啊!”
做一娘一的听了儿子的愿望,气愤不过,跑去质问丈夫,“老爷,你为什么不把那个叫亚瑟美娜的女奴买给儿子?”
“凡是适于主子享受的,做奴婢的就不该妄想非分;我哪里有力量买她!她给禁*的首领买走了。”
哈补祖勒睦躺在床上,不吃不饮,辗转不能成寐,病势一天比一天严重。他母亲守在床前,束手无策,绝望到极顶,正在感觉忧愁苦闷的时候,忽然来了一个老太婆,仔细一看,原来是匪徒古蒙古睦的母亲。她的儿子古蒙古睦原来是一个掘壁洞、揭屋顶,专干偷窃、扰乱治安的闻名的坏种,后来又当兵吃粮,因为盗窃武器被省长送进王宫治罪。哈里发判他死刑,他表示忏悔,决心改过自新,恳求宰相搭救他。宰相可怜他,替他说情,请求从宽处罚。哈里发问道:“这种损人利己、扰乱治安的坏蛋,你为什么要替他说情?”
“求主上赦免他的死罪,把他监禁起来也就够了,因为*就是犯人和仇敌的坟墓,创设*的人确是圣哲之辈。”
哈里发允准宰相的请求,从轻发落,判他无期徒刑。古蒙古睦戴着脚镣手一铐,关在*中,他的母亲去看他,埋怨道:“我不是屡次告诫你,教你改邪归正,洗心做人吗?”古蒙古睦回道:“一娘一,命运如此,事到如今,后悔也不济事。以后母亲找个机会去见省长太太,请她求省长搭救我吧。”
那天古蒙古睦的母亲来到省长家中,见省长太太愁容满面,闷闷不乐,随口问道:“太太,你为什么忧愁苦闷?”
“因为我儿哈补祖勒睦没有希望了。”
“愿少爷吉庆平安!他到底怎么样了?”
省长太太把儿子的情况说了一遍。老太婆听了,说道:“要是有人想法使少爷转危为安,挽救他的生命,那么太太对这样的人怎么报答呢?”
“你有什么办法吗?”
“我的儿子古蒙古睦被判无期徒刑,关在狱中。现在请太太装饰打扮起来,高高兴兴地去见省长,说你有重要的事跟他商量,教他向你宣誓,然后对他说:‘狱中关着一个叫古蒙古睦的犯人,他可怜的老一娘一前来苦苦哀求,请你在哈里发面前替他说情,放他出来改过自新,洗心做人,赡养他的老一娘一。’”
“听明白了,遵命就是。”
省长太太听从老太婆的指使,去到丈夫面前,照老太婆教她的话说了一通。省长果然向老婆发誓,答应她的要求。次日晨祷后,省长去到狱中,对古蒙古睦说:“古蒙古睦,对于过去的罪孽,现在你忏悔没有?”
“我已经向安拉忏悔过,经常心口如一地说:我改过自新了,祈求安拉饶恕我的罪过吧。”
省长把镣铐锒铛的犯人古蒙古睦带到宫中,晋见哈里发,跪在御前,预备替古蒙古睦说情。哈里发问道:“你要请求什么?”省长把古蒙古睦引至哈里发面前,哈里发一见犯人,问道:“古蒙古睦,你至今还活着?”
“主上,贱命还残存着呢。”
“哈利德,你为什么带他到这儿来?”
“他的老一娘一无人赡养,非常可怜,因此臣不揣冒昧,前来替他说情,恳求主上饶恕他的罪过,恢复他的自一由。以往的罪行,他已诚心仟悔,决心改邪归正,洗心做人。恳求主上赦免他,让他回到军中服务,戴罪立功。”
“以往的罪行你知道悔悟吗?”哈里发问古蒙古睦。
“主上,我早就向安拉忏悔过了。”
哈里发满口应允,赦免古蒙古睦的罪过,吩咐铁匠开掉镣铐,准他回到军中服务,告诫他好好工作,小心做人,不可再做违法犯罪的事。
古蒙古睦蒙王恩赦免,感激涕零,吻了哈里发的手,穿上制一服,回到军中。他母亲见儿子恢复自一由,欢欣快乐,前往省长家中,感谢省长太太的恩情。省长太太对她说:“赞美安拉,你的儿子总算平安出狱了。可是你怎么不教他想法把亚瑟美娜弄来做我儿子哈补祖勒睦的妻室呢?”
“我告诉他,叫他想办法好了。”老太婆答应着告辞回家。她见儿子喝得醉眼蒙,趁机对他说:“儿啊,你能够出狱,恢复自一由,这全是省长夫人的功劳;希望你想法害死尔辽温丁・艾彼・沙蒙特,把他老婆亚瑟美娜弄来做她儿子哈补祖勒睦的妻室,报答她的恩情吧。”
“这是很容易的事,今晚我就想办法。”
当天正是月初,哈里发照例在初一的晚上和祖白玉黛一娘一娘一在一起过夜,借此机会释放一个婢仆,或者做些其他的慈善事情。当天夜里他一习一惯于把念珠、蝇拂、戒指、系金链镶宝石的一盏名贵金灯和脱一下的宫服一起放在便殿中,交给太监看管,然后进王后宫中过夜。古蒙古睦趁此良宵,耐心等到更残夜静,人们都入梦了,这才右手握剑,左手持铁钩,偷偷一摸一摸一,蹑手蹑脚地闯到哈里发的便殿,竖一起*,用铁钩向上一挂,沿梯攀缘上去,揭开天窗,溜到殿中,用迷一药一麻醉了两个酣睡的太监,掳了哈里发的衣服、念珠、蝇拂、手帕、戒指和金灯,然后沿原路退出,一溜烟跑到尔辽温丁家中。当时尔辽温丁和娇一妻亚瑟美娜双双睡得正熟。古蒙古睦去到院落中,揭开地上的一块云石板,挖个洞,把一部分御一用之物放在洞中,再原样盖上石板。一切布置妥帖,然后匆匆回家,洋洋得意地说道:“事情弄妥帖了,现在该我在这盏灯下痛痛快快地喝几杯了。”
次日清晨,哈里发从梦中醒来,进便殿去换衣服,只见两个太监被麻醉得昏昏沉沉,酣睡不醒,他的衣物已不翼而飞。看着这种情景,他不由得大发雷霆,唤醒太监,顾不得一切,随身穿着红一色一睡衣奔上朝廷。宰相张尔蕃趋前朝拜,跪下去吻了地面,说道:“愿安拉保佑主上,摒除一切灾难。”
“宰相!灾难可大着呢!”
“发生什么意外了吗?”
哈里发对宰相详细叙述遗失衣物的经过。这时候省长从容进宫早朝,古蒙古睦跟随侍候。当时哈里发余怒未息,一见省长,突然问道:“哈利德!巴格达城中的情况怎么样了?”
“城中安静如常。”
“你撒谎!”
“主上,这是为什么呢?”
哈里发叙述遗失衣物的经过,最后吩咐道:“我要你迅速破案,找回遗失的全都衣物。”
“主上,醋虫是从醋中生长出来而寄生在醋中的;这样的深宫大院,外人是万万进不来的。”
“你要是不把遗失的衣物寻找回来,我就判你死刑。”
“主上,请先判古蒙古睦死罪,再判我死刑吧!因为他是一警一官,那般叛徒们的行为,他最清楚不过。”
古蒙古睦听了省长之言,赶忙趋前奏道:“恳求主上替一我说情,教省长饶恕我。至于这桩偷窃案,我一定根据线索,调查侦缉,保证全部破案。不过恳求主上派两位法官两位证人协助我,因为那班偷盗的人,无法无天,主上、省长和其他任何人都不在他们的眼里。”
“你需要的人可以派给你;你应该先检查王宫一内一部,然后顺序检查相府、禁*首领的官邸,如此由上而下,必有破案之时。”
“主上的吩咐真是金玉良言;此次犯盗窃案的也许会是陛下的心腹人,或者是某官吏豢养的亲信。”
“指我的生命起誓,偷窃犯即使是我的儿子,我也非处死他不可。”
古蒙古睦立即进行侦缉,带着法官、证人,手中拿着坚木杖、铁杖、铜杖和钢杖,每种各三根,一精一神抖擞,威风凛凛地开始检查王宫一内一部,接着顺序检查相府,来到尔辽温丁的官邸。尔辽温丁听见喧哗嘈杂的声音,开门一看,见是省长们站在门前,觉得奇怪,问道:“这是怎么一回事情?”省长便把事情的始末告诉他。尔辽温丁听了说:“请到我家里来检查吧。”
“抱歉得很,我的大人,你是主上的心腹,岂有不忠不义之理!”
“不碍事,请你们检查吧。”
于是省长率领法官、证人走进屋去;古蒙古睦随在后面,大摇大摆,昂然踱到院落中,站在埋藏御一用之物的那块云石板上,持杖一戳,戳破了石板,板下隐约露出衣物,便大声叫道:“啊哟!这是好事情哩!我们到了此地,安拉就给我们掘开宝藏了!来,各位来看吧!”
省长、法官和证人们闻声过来一看,发现御一用的衣物全都埋在地下,不禁相顾失一色一。继而他们联名写了报告,陈述在尔辽温丁家中找到衣物的经过,盖上私章,即时呈报哈里发,同时下令逮捕尔辽温丁,取下他的缠头,绑住他的臂膊,宣布没收他的财产。古蒙古睦趁机把身怀有一孕一的亚瑟美娜弄到家中,交给他母亲说:“一娘一,快把她送往省长家中去吧。”
亚瑟美娜被老太婆送到省长家中,大少爷一见便跳将起来,欢喜若狂,嬉皮笑脸地向她扑了过去。亚瑟美娜即刻从腰里一抽一出匕首,对哈补祖勒睦说:“你敢碰我,我先杀了你,再自刎而死,我们同归于尽好了。”
“你为什么要杀我的儿子?”
“我问你这条老母狗:一个女人嫁两个丈夫的道理是出自哪家的法律?狗彘凭什么能够混入狮一群一呀?”
哈补祖勒睦受了刺一激,病势增加,饮食不进,气息奄奄,终日卧病呻一吟。他母亲绝望之余,迁怒亚瑟美娜,说道:“你教我儿忧愁失望到这步田地,我非重重地惩罚你不可。你的丈夫尔辽温丁非被绞死不可了。”
“为了一爱一情,我是不怕牺牲一性一命的。”
省长太太剥掉亚瑟美娜身上的细一软和首饰,换给她一身粗布衣服,一逼一她到厨房里做苦役,骂道:“罚你每天在这儿劈柴,剥蒜,烧火做饭。”
“任何苦差事我都愿意做,我只是不愿意见你儿子的面。”
省长把尔辽温丁押到宫中,交给哈里发发落。哈里发一见衣物,问道:“衣物是从什么地方找到的?”省长回道:“都是从尔辽温丁・艾彼・沙蒙特家中找到的。”哈里发怒形于一色一,拿起衣物一看,不见金灯,问道:“尔辽温丁,那盏金灯哪儿去了?”
“衣物不是我偷的,我不知道,也不曾看见;我什么都不清楚。”
“你这个叛徒!我亲近你,你为什么疏远我?我信任你,你为什么背叛我?”
哈里发在盛怒之下,断然判处尔辽温丁死刑。省长差人去城中宣布尔辽温丁的罪状,发布处死的告谕。民众成一群一结队,集合在刑场上等着看热闹。
这时候,禁*的队长艾哈默德・戴乃孚正和手下的人在御花园中谈笑、消遣,园丁突然赶到他面前,吻他的手,对他说:“你坐在树荫丛中,脚下流着清泉,逍遥快乐,可是朝中发生的重大事变,你却不知不晓啊!”
“发生了什么事情?”
“禁*的首领尔辽温丁被人逮去上绞架去了。”
“哈桑・舒曼,”戴乃孚转问他的同事,“你可有什么办法?”
“尔辽温丁与盗窃案无关,这是仇人诬陷他的。”
“那么你说该怎么办呢?”
“若是安拉意愿,我们快去救他吧。”
哈桑・舒曼说着,急忙跑到牢狱中,对狱吏说:“给我一个该处死刑的罪犯吧。”狱吏捡出一个犯了死罪的犯人交给他。哈桑・舒曼拿布捂起他的面孔,然后由戴乃孚和阿里・邹伯谷搀着混入刑场,走到绞刑架下。戴乃孚伸一腿一拦住刽子手,刽子手抬头一望,对他说:“走开,让我执行任务。”
“该死的家伙!尔辽温丁是受人诬陷的,你把这个人拿去代替他吧。”
戴乃孚把犯人交给刽子手拿去处死,换走了尔辽温丁,领他回去藏在家里。尔辽温丁得救,免于死难,十分感激,说道:“我的好部下,愿安拉重重酬报你。”
“尔辽温丁!你干的这是什么勾当?老话说得好:‘即使你是一奸一徒,对亲信你的人,也该尽忠成仁。’哈里发委你为近臣,指你为忠信,你为什么要这样对待他,为什么要偷他的衣物呢?”
“我的好部下,指安拉起誓,那不是我偷的。我无罪,我也不知道这种坏事是谁做的。”
“这显然是仇人干出来的。干这种勾当的人,迟早是要受惩罚的。事到如今,尔辽温丁啊,巴格达这个地方你是不能再待下去了。所谓有强权无公理。被强一暴寻衅的人,其苦难是无止境的。”
“这么说,我应该上哪儿去呢?”
“亚力山大是个好地方,那儿生活舒适安静;我送你上亚力山大去吧。”
“听明白了,依你就是。”
戴乃孚迅速准备一番,带着尔辽温丁出走,临行吩咐哈桑・舒曼:“你好生注意,如果主上问我,告诉他我巡视去了。”于是他们离开巴格达,踏上旅程。他们路经葡萄园,冒险从替哈里发做工的犹太人手中偷了两匹骡子,每人骑一匹,赶到伊亚斯,在旅店中寄宿一一夜。次日,卖了一匹骡子,另一匹寄在店中,随即乘船航行,一帆风顺地到达亚力山大。
戴乃孚和尔辽温丁来到亚力山大城中,行在街上,发现人一群一拥挤,走过去看热闹,原来是经纪人在那里替官家拍卖一家没收来的铺子;已经出到九百五十金。尔辽温丁参加竞买,以一千金币的代价买了下来,作为安身度日的处所。他开门进去一看,有床有被;里面还有一间仓库,库中储藏着漂石、香料、绳索、箱笼、皮囊、玻璃珠、贝壳、马镫、剪子、刀、针和其他的杂货,一望而知是一间古董铺。尔辽温丁坐在铺中,感到欢喜、快慰。戴乃孚对他说:“这间铺子和里面的什物全都是你的了,从此别悲观厌世,好生经营下去吧,安拉对生意人是另眼看待的。”他陪他在铺中住了三天,天天安慰他,劝他忍耐;第四天决心要走,临行对他说:“我走了,你安心住在这儿,好生经营生意。待我回到巴格达,仔细调查研究,找出陷害你的歹人,而哈里发也回心转意时,再给你送好消息来。”
戴乃孚离开亚力山大,乘船回到伊亚斯,牵出寄在店中的骡子,骑着兼程赶回巴格达,和哈桑・舒曼以及手下的人见面言欢,问道:“哈桑,我走后,主上问过我吗?”
“没有,主上没有问你,你别焦心。”
哈里发找回遗失的衣物之后,感到高兴、快乐,怡然自得地对宰相说:“张尔蕃,尔辽温丁做出这种不忠不义的事,你的看法如何?”
“主上用绞刑惩罚了他,那是他的罪孽,咎有应得。”
“他被绞死,我要亲自去踏看他的一尸一体。”
“主上要去踏看,我们侍候您,请启驾吧。”
哈里发随宰相走出宫殿,去到刑场,举目一望,见吊在绞刑架上的一尸一体不是尔辽温丁,惊而问道:“一爱一卿,这不是尔辽温丁呀!”
“何以见得不是尔辽温丁?”
“尔辽温丁是个矮个子,这却是一个高个子呀!”
“受了绞刑的人,一尸一首是比原来的身一体要一抽一长些。”
“尔辽温丁是个小白脸,这却是个黑汉啊!”
“主上难道不知道,死人的颜一色一自然会变黑的?”
哈里发吩咐放下一尸一体,见他的足跟上刺着两位先贤的姓名,感到惊奇,对宰相说:“张尔蕃,尔辽温丁是个笃信的*,这却是一个*徒呀!”
“赞美未见能知的安拉,他到底是不是尔辽温丁,现在我们无从识别了。”
哈里发将信将疑,吩咐把一尸一首抬去埋葬;从此尔辽温丁这个人也就渐渐地被人忘记了。
亚瑟美娜在省长家中宁肯终日劳累,做苦工度日,不愿和哈补祖勒睦见面。哈补祖勒睦郁结苦恼,病势有增无减,终于丧了一性一命。亚瑟美娜在苦难的生活中,一直熬到妊一娠期满,生下一个男孩,眉清目秀,象月儿那样美丽可一爱一。当时同她一起生活的女仆问她:“你打算给他取个什么名字?”
“要是他父亲还活着,该由他给孩子取名;现在我就叫他艾士龙吧。”
亚瑟美娜哺一乳一儿子,待他年满两岁,能自一由行动时断了一奶一。有一天她在厨房里工作,艾士龙离开母亲,自己玩耍,爬上楼梯,一直去到省长房里。省长见了,觉得可一爱一,把他抱起来放在膝上,仔细端详,发现他的相貌和尔辽温丁完全一模一样,不禁绝口赞美安拉造化之妙。
亚瑟美娜回头不见儿子,赶忙寻找;但找遍各处,不见儿子的踪影。最后找到楼上,见省长抱着孩子,显出一副一爱一怜的面孔。孩子见了母亲,挣扎着要奔过去,省长却紧紧地搂着不放,对亚瑟美娜说:“丫头,你过来!这是谁的儿子?”
“这是我的儿子,是我心头上的果子。”
“那么他父亲是谁呢?”
“他的父亲是尔辽温丁・艾彼・沙蒙特;可现在他变成你的儿子了。”
“尔辽温丁本来是个叛徒呀。”
“但愿他能够摆脱叛徒这个罪名;其实他为人忠厚,不会做叛徒的。”
“等这个孩子长大懂事的时候,告诉他我是他的爸爸,他是我的儿子。”
“听明白了,遵命就是。”
省长一爱一护艾士龙,当亲生的儿子抚养,请先生教他读书写字。艾士龙在省长的教育下,专心攻读,进步很快。他每见省长,必喊着父亲,说长道短,以为省长就是他的生身之父,彼此非常亲一热。待他年纪渐长,省长给他预备一操一场,买了马匹、器械,教他学一习一骑射和各种武艺战术。艾士龙按部就班,认真学一习一;当时他年刚十四岁,已一精一通武艺,得到武士称号,远近闻名,交游日广。有一天他和古蒙古睦邂逅相遇,交谈之后,彼此结为朋友。他随古蒙古睦走进酒店,见他掏出一盏宝石金灯,摆在桌上,在灯光下一面痛饮。当时艾士龙被金灯吸引着,非常羡慕,对古蒙古睦说:“把这盏灯送给我吧。”
“不能给你。”
“为什么?”
“这盏灯呀,它害过几条人命呢。”
“谁为它死了?”
“从前有个叫尔辽温丁・艾彼・沙蒙特的到巴格达来,做了禁*首领,他就是为这盏灯而丧命的。”
“他的情况如何?他丧命的原因是什么?”
“你原来有个哥哥,叫哈补祖勒睦,二十岁时,你父亲带他去奴市买奴隶……”古蒙古睦就把事件的经过:哈补祖勒睦如何害病丧命,尔辽温丁如何被陷害而吊死,从头到尾说了一遍。艾士龙听了,心里想:“也许那个叫亚瑟美娜的女奴就是我的母亲,说不定我的生身之父就是被害的尔辽温丁・艾彼・沙蒙特。”于是他闷闷不乐地和古蒙古睦分手离开酒店。在回家的路上,他碰见了戴乃孚和哈桑・舒曼。戴乃孚望着他的面孔,叹道:“赞美万能的安拉!”哈桑・舒曼听了,问道:“老兄为何赞叹?”
“为了艾士龙这个孩子的相貌啊;他和尔辽温丁・艾彼・沙蒙特没有丝毫分别。”继而他问艾士龙:“艾士龙,你母亲是谁?”
“我母亲叫亚瑟美娜。”
“孩子,你快快活活地过活吧!尔辽温丁・艾彼・沙蒙特是你的生身之父,回去问你母亲,你就知道了!”
“听明白了,遵命就是。”
艾士龙回到家中,向他母亲打听父亲的下落;他母亲对他说:“省长哈利德是你的父亲呀。”
“不,尔辽温丁・艾彼・沙蒙特才是我的父亲呢。”
“儿啊,这是谁告诉你的?”她忍不住伤心哭泣。
“是禁*队长戴乃孚告诉我的。”
亚瑟美娜终于对儿子叙述过去的种种遭遇,最后说道:“儿啊,现在真假全都分辨出来了;你要知道,尔辽温丁・艾彼・沙蒙特是你的生身之父,然而抚养你的却是省长哈利德,所以他认你为他的儿子。儿啊,你要是遇见禁*队长戴乃孚,求他替你父亲报仇吧。”
艾士龙英俊有为,听了父亲的遭遇,忍无可忍,痛定思痛,急急忙忙跑去找禁*队长戴乃孚,恭恭敬敬地吻他的手。戴乃孚问道,“你怎么了,艾士龙?”
“现在我明白了,我父亲是尔辽温丁・艾彼・沙蒙特。陷害我父亲的人,求你替一我报仇。”
“谁陷害了你父亲呀?”
“是窃贼古蒙古睦陷害我父亲的啊。”
“这是谁告诉你的?”
“我见他身边带着哈里发那盏跟衣物一块遗失了的宝石金灯,我问他要,他不肯给,对我说,‘为这盏灯,害过几条人命呢。’后来他把跨墙入宫,偷窃御一用衣物,拿去埋在我父亲家中危害我父亲的一切经过,全都告诉我了。”
“既然如此,你回家去,待省长穿军服出去检阅演武时,求他给你一套军服穿起,带你去参加检阅。你到了哈里发面前,他必然要问你希望他赏你什么;那时候你对他说:‘希望主上替一我报杀父的冤仇。’如果他对你说:‘你父亲哈利德还活着呢。’你就说:‘尔辽温丁・艾彼・沙蒙特才是我的父亲,省长哈利德不过从小抚养我罢了。’接着你把窃贼古蒙古睦盗窃御一用衣物的经过报告主上,求主上派人前去搜查。”
“听明白了,遵命就是。”
次日,省长整理衣冠,预备进宫,谒见哈里发,艾士龙趁机对他说:“爸爸,给我一套军服,象你这样穿戴起来,让我随你进宫去吧。”省长果然给他穿起军服,带他进宫,陪哈里发去到郊外,坐在帐篷中阅兵。兵士排着整齐的队伍,奏乐的、骑射的、打弹球的,五花八门,正演得热闹一精一彩的时候,混在军中的一个一奸一细,企图谋杀哈里发,趁人们不注意时,用棒照准哈里发打个弹球过去。幸而艾士龙站在哈里发面前,弹球落在他臂上,立刻被打倒。哈里发忙起身扶起他,让他坐在椅上说:“愿安拉保佑你,艾士龙。”于是下令逮捕打弹球的一奸一细,解到帐前,亲自审问:“是谁指使你来干这种暗杀事情的?你是我的仇人,还是我的心腹?”
“我是你的仇人,早就存心谋杀你了。”
“这是为什么呢?难道你不是*吗?”
“不,我是异教徒。”
哈里发下令处死一奸一细,并对艾士龙说:“告诉我,艾士龙,你希望我赏你什么?”
“希望主上替一我报杀父的冤仇。”
“你父亲还健在人世呢。”
“谁是我父亲呀?”
“省长哈利德是你的父亲呀。”
“主上,他不是我的父亲,我不过从小被他抚养罢了;尔辽温丁・艾彼・沙蒙特才是我的生身之父呢。”
“这么说你父亲是个叛徒了。”
“但愿他能够摆脱叛徒的罪名!请问他生前有什么地方不忠于主上的?”
“他偷了我的衣服什物。”
“主上,我父亲并不是叛徒。请问陛下,遗失的衣物找回时,那盏宝石金灯一块儿找到没有?”
“始终没有找到。”
“我亲眼看见那盏金灯在古蒙古睦手里,我问他要,他不肯给我,对我说:‘为了这盏灯,害死几条人命了。’后来他还把哈利德的儿子哈补祖勒睦害病和他本人被释放的经过告诉了我;盗窃御一用衣物的就是他,陷害我父亲的也是他。现在求主上做主,替一我报杀父的冤仇吧。”
听了艾士龙的控诉,哈里发环顾左右,吩咐道:“去把古蒙古睦逮来。”继而问道:“禁*队长戴乃孚在哪儿?”戴乃孚应声走到哈里发面前,接着古蒙古睦也被押到。哈里发吩咐戴乃孚:“检查他吧。”戴乃孚伸手从他袋中掏出宝石金灯,哈里发见了大吃一惊,问道:“一奸一徒啊!这盏宝石金灯你是从哪儿弄来的?”
“是我买的,主上。”
“在哪儿买的?谁能做出这样的宝石金灯卖给你?”
古蒙古睦受了拷打,支持不住,招出盗窃御一用衣物和宝石金灯的口供。哈里发听了供词,痛定思痛,喝道:“一奸一徒啊!你为什么做出这种歹事,教我把忠心耿耿的尔辽温丁・艾彼・沙蒙特给误杀了呢?”于是他下令把古蒙古睦和省长哈利德都逮捕起来。哈利德身在缧绁之中,真如大梦初醒,说道:“主上,臣实在冤狂。尔辽温丁・艾彼・沙蒙特是我奉主上的命令吊死他的,当时这些情况我一点也不清楚,这都是我的妻子和古蒙古睦母子的一一谋,我一点也不知道。”他又对艾士龙说:“艾士龙,你从小在我膝下长大,我等于你的义父,你救救我吧。”
艾士龙替他向哈里发求情。哈里发问道:“这孩子的母亲在哪儿?”
“她在我家里。”
“我命令你把她的衣服首饰全都赔还她,恢复她的名分、地位,把尔辽温丁被封的房屋和被没收的财产全都归还艾士龙继承享受。”
“听明白了,遵命就是。”
后来哈里发问艾士龙:“艾士龙,告诉我吧,你希望我赏你什么?”
“希望主上让我们父子一团一圆聚首。”
“唉!孩子哪!”哈里发伤心哭泣起来,“你父亲已经被绞死,不在人世了。指我的祖宗三代起誓,要是有人告诉我尔辽温丁还活在世上,我可以使他得到他所期望的任何报酬。”
听了哈里发的誓愿,戴乃孚趋前跪下,吻了地面说:“恳求主上给我保证吧。”
“我保证你就是。”
“给主上报喜吧:忠诚的尔辽温丁・艾彼・沙蒙特如今还活在人世呢。”
“你说什么?”
“指主上的生命起誓,我的话是真的;是我用一个犯了死罪的犯人代替了尔辽温丁,把他送往亚力山大,给他开了个古董铺,让他在那儿过活的。”
“我命你去请他回来。”
“听明白了,遵命就是。”
哈里发给戴乃孚一万金作为路费,命他前往亚力山大迎接尔辽温丁。
尔辽温丁在亚力山大经营古董铺,铺中那些残货眼看就要卖光了。有一天,他倾出袋中剩余的玻璃珠子,发现其中有一颗约莫一握大的珠子,有一条金链系着,珠上一共一分五面,每面镂着蚁迹似的符咒。他用手指把周围摩一擦一会,却不见什么动静,便自言自语地说:“这也许是玛瑙石。”于是把它挂在铺中出卖。有一天,一个商人从他铺前经过,看见挂着的珠子,便走过来问他:“请问先生,这颗珠子卖不卖?”
“这珠子和铺中的东西全都出卖。”
“八万金币卖不卖呢?”
“不卖。”
“十万金币卖不卖呢?”
“十万金币卖给你,兑钱给我好了。”
“亚力山大城中有匪徒坏人,因此我的钱没带在身边。你随我到我船上去吧,到那儿我兑钱给你,并且送你一些各地出产的布帛,好吗?”
尔辽温丁把珠子交给商人,锁上铺门,把钥匙交给邻居,嘱咐道:“这把钥匙寄存在你这儿,我要跟这位商人上船去取款。要是我的朋友戴乃孚来找我,你把钥匙交给他,告诉他我取了货款就回来。”于是他随商人去到船上。商人请他坐在椅上,兑款给他,并送给五匹布,对他说,“来吧,先生!我请你吃点东西或喝杯茶,休息一会。”
“要是方便,给一杯水喝好了。”
商人吩咐端来果子露,杯中放了迷一药一,尔辽温丁一喝,立刻被麻醉,昏迷不省人事。仆人把他连人带椅一齐抬到舱中,马上张帆启碇,一帆风顺地驶离港口,去到海中,这才吩咐把他抬出来,拿解一药一一熏,恢复他的神志。他蒙苏醒过来,问道:“我是在什么地方呀?”
“你落在我手中了。当初你要是坚持不卖,我一定会给你增加价钱呢。”
“你是干什么的?”
“我是船长,要把你带到我们国里去。”
正当船长和尔辽温丁谈话之时,海中突然出现一只商船,船长便吩咐把船驶过去,用铁钩把商船钩住,水手们一哄涌了过去,把商船中的货物和四十个*抢掳过来,然后急忙开船,向芝嫩瓦逃窜。到了芝嫩瓦,船长登陆,急急忙忙奔往格羽突尼宫中和一个戴面纱的女人见面。女人问他:“那颗珠子和它的主人带来了没有?”
“都带来了。”
“给我珠子吧。”
船长把珠子交给女人,匆匆回到港口,吩咐仆人放炮,报告他们平安归来的消息。国王听了炮声,知道船长回来,出宫和他见面,问道:“此次旅行的结果如何?”
“一切都很顺利;我们抢了一只商船,掳来四十一个*商人。”
“把他们通通带进宫去。”
国王吩咐后和船长骑马回到宫中,接着尔辽温丁和四十个*俘虏枷锁锒铛地被解到宫中,在国王和官员面前受审。他们中的第一个被押过去,国王问道:“*,你是从哪儿来的?”
“从亚历山大来的。”
“刽子手,杀掉他吧。”
刽子手遵从国王的命令,手起刀落,结果了他的一性一命。于是接连着审一个,杀一个,一一共一杀了四十人,最后轮到尔辽温丁。他眼看四十个*惨遭杀戮,感到伤心难过,暗自叹道:“愿安拉怜悯你,尔辽温丁,从此生命结束了。”国王问他:“你是从哪儿来的?”
“从亚历山大。”
“刽子手,杀掉他吧。”
刽子手遵循命令,举起宝剑,正要杀尔辽温丁的一刹那,忽然有个态度威严的老太婆走到国王面前,国王一见便起身迎接。她对国王说:“主上,我不是吩咐过你,待船长抓来俘虏,留一两个人在教堂中使唤吗?”
“你老人家要早来一会那就好了,现在把杀剩的这个俘虏给你带去吧。”
老太婆回头望望尔辽温丁,问道:“你愿意到教堂里去服役呢,还是让国王杀死你?”
“我愿意去教堂里服役。”
老太婆带尔辽温丁离开王宫,去到教堂里。尔辽温丁问她:“要我在这儿做些什么?”
“每天清晨起床,赶五匹骡子去到山中,砍五驮干柴驮回来,送进厨房去;然后卷起地毡,洒扫洗擦地板;然后筛二斗五升小麦,磨为细面,做成面饼;再筛一斗扁豆磨碎、煮熟,分装在三百六十六个盘中,每个僧侣分给一盘。此外还需灌四池水,用木桶滤过。这就是你每天在教堂中照例应做的事情。”
“这些事务比死还困难,求你把我送进宫去,让国王杀死我吧。”
“你做着试一试,如果能够忠于职责,我可以搭救你,否则再让国王杀你不迟。”
没奈何,尔辽温丁终于抑制忧愁苦闷情绪,小心翼翼地在教堂中服役。那里有十个瘫痪的瞎子,一会儿这个索取这样,一会儿那个要求那样,经常使唤他,把他当奴隶差遣,对他说:“教堂中的奴仆呀!愿基督赐福你。”因此他终日忙碌,顾此失彼,而且老太婆监视得很严,随时责难他,问道,“你为什么不忠于职分?”
“我有几双手能够做完教堂中所有的事情啊?”
“疯子!我教你到这儿,原来就是要你干活的。”老太婆骂他一顿,随即给他一根顶端装着十字架的铜禅杖,说道:“孩子,你带着此杖出去找人来帮忙吧。在大街之上,无论碰到何人,即使是省长也罢,你对他说:‘为了天主基督,我要你进教堂去服役。’他是不敢违拗你的。你吩咐他筛麦、磨面、做面饼,供僧侣们吃喝。谁敢违拗命令,就重重地打他,不必害怕。”
“听明白了,遵命就是。”
尔辽温丁听从老太婆的吩咐,每天持杖往外面去找人到教堂中为基督服役,城中的人上至王公大人,下至贩夫走卒,差不多都被他找过。时日过得很快,不知不觉,也就过了十七年。有一天老太婆进教堂对尔辽温丁说:“今天你到外面去吧。”
“要我上哪儿去?”
“上酒馆或朋友家去过一一夜好了。”
“为什么要驱逐我呢?”
“霍丝妮・玛利亚公主要来参观教堂,因此不能让闲人碰见她。”
尔辽温丁遵从老太婆的命令,当她的面往外走,表示离开教堂,心里却暗自想道:“我不出去,非看公主一眼不可。”于是悄悄地在一处可以偷看教堂一内一部的地方躲藏起来,等着偷看公主。一会儿,霍丝妮公主果然姗姗走进教堂。她象从云雾中钻出来的新月一般美丽,笑容可掬地对身边一个女郎说:“你放心吧,鄂娣媛。”他仔细端详,看出那个女郎原来是他死去的妻子鄂娣媛。继而他听见公主对她说:“来吧,鄂娣媛,为我们弹唱一曲吧。”
“公主必须履行诺言,使我达到希望目的,我这才肯唱呢。”女郎对公主说。
“我许过你什么诺言呀?”
“你说要教我和我丈夫尔辽温丁・艾彼・沙蒙特一团一圆聚首啊。”
“鄂娣媛,你只管欢喜快乐,好好地唱一曲,就可以同你丈夫见面了。”
“他在哪儿?”
“他躲在屋里,正在听我们谈话呢。”
鄂娣媛抱起琵琶,抑扬顿挫地弹唱了一支能够激动金石的歌曲。尔辽温丁听了百感交集,抑制不住澎湃的激一情,不顾一切地奔进教堂,抱着鄂娣媛不放。鄂娣媛一看,知道是她丈夫尔辽温丁。夫妻久别重逢,彼此拥抱着,泣不成声,双双晕倒。公主赶忙拿玫瑰水洒在他们脸上,救醒两人,说道:“安拉使你们夫妻一团一圆聚首了。”
“多谢公主的恩情。”尔辽温丁说着回头又问妻子:“鄂娣媛,你死了被我们埋在坟里,为什么你又活着回来了?是怎么到这儿来的?”
“我没有死,我是被女仙攫着一直带到这儿来的。你们埋葬的那个一尸一体,是女仙转化成的,待你们埋葬完毕,她就破坟飞回霍丝妮公主面前来了。我摔倒后慢慢苏醒过来,睁眼一看,已置身在霍丝妮公主宫中。这位便是霍丝妮公主。我问她:‘为什么带我到这儿来?’她说:‘我有心和你丈夫尔辽温丁・艾彼・沙蒙特结为夫妻,你愿意我做你的妹妹,一块儿伺候尔辽温丁吗?’我说:‘我同意;不过我丈夫他在哪儿?’她说:‘安拉给他的一生规定了一段坎坷曲折的路程,待他一步步走完那段路程,就一定会到这儿来的。在这离散期间,我们用弹唱歌舞来消磨时光,静候安拉的好安排吧。’于是从那时起,我就跟公主生活在一起,直到今天,总算是在殿堂之一内一和你一团一圆聚首了。”
鄂娣媛说罢,霍丝妮公主盯着尔辽温丁,问道。“你愿意我做你的一个眷属,让我们彼此结为夫妻吗?”
“我是*,你是基督徒,我怎么能娶你为妻呢?”
“我不是基督徒,而是*。十一八年来我改奉了*,谨守教律,对其他的宗教早就不闻不问了。”
“公主,我要转回家乡去呢。”
“我知道你一生要经历一段坎坷的路程,待这段漫长的路程走完,必然会达到希望目的。你要知道,尔辽温丁,你妻子生了一个儿子,名叫艾士龙,在哈里发御前继承你的职位,已经年满十一八岁。现在真假已经分明,那桩盗窃御一用衣物的无头案已经破案,主犯古蒙古睦依法入狱。你要知道,是我把那颗珠子送到你铺中的口袋里,并且打发船长往亚力山大去把你和珠子带到这儿来的。那位船长是我的专使,我教他带领一百人,扮成商人往亚力山大去经营生意。那天他们把俘虏解进宫去,杀了四十人,轮到杀你的时候,我才使这位老人去救你的生命的。”
“你做了好事,愿安拉赏赐你。”
霍丝妮公主当尔辽温丁的面,读了信仰箴言――我证实安拉是唯一的主宰,*是他的使徒――重新举行改信*的手续。尔辽温丁见她信仰坚定,言行一致,和对他表现的纯洁一爱一情,便对她说:“告诉我吧:那颗珠子有什么用处?你是从哪儿得到它的?”
“珠子是从魔术库藏中取出来的,有五种作用,在紧要关头它对我们的帮助可大着呢。先祖母是位魔术大师,一精一通各种符、咒语,能识别魔库中的宝物,所以珠子才落到她手里。我十四岁时,博览一群一书,从书本中知道先知*的使命,因而对他产生了信仰一爱一戴心情;知道宇宙万物,除安拉外,什么都值不得膜拜,于是毅然决然虔心诚意地改奉*,做虔诚的*。那时候先祖母气息奄奄,卧病不起,临终前把珠子传授给我,谆谆解释它的五种作用。先祖母过世前,父王求她替他问卜,希望知道吉凶祸福,明白他一生会不会发生什么不测的祸患。祖母占卜后,告诉父王,说他要遭亚历山大俘虏的危害。父王怀恨在心,发誓要杀光所有从亚力山大获得的俘虏,嘱咐船长袭击*的船只,抢劫他们的财货,屠一杀所有的俘虏,或解来交给他处置。船长遵循他的命令,杀了无数无辜的生命。先祖母死后,我承继她的衣钵,根据她的秘法,卜问自己的婚姻大事,以便知道将来嫁个什么样的人物。占卜的结果,知道我自己要和一个叫尔辽温丁・艾彼・沙蒙特的忠信之人结婚。当时我心中感到无限惊奇,只得耐心地期待着,直到今天才算把你等来了。”
听了霍丝妮公主的叙谈,尔辽温丁很受感动,答应娶她为妻,并对她说:“我还是希望回到老家去。”
“你既有这个愿望,那就随我来吧。”她说着带尔辽温丁去到宫中,把他藏在闺房里,然后去见国王。国王对她说:“儿啊,为父心绪不宁,闷闷不乐,你来陪我饮酒解闷吧。”她遵从父命坐下,吩咐仆人摆上酒肴,父女两人开怀畅饮。公主趁机劝酒,左一杯,右一杯,一直把国王灌得有几分醉意,这才放迷一药一在杯中,然后斟酒给他。国王喝了,倒了下去,昏迷不省人事。这时候,她赶快回到房一中,对尔辽温丁说:“跟我来吧,你的仇人喝了酒,教我拿迷一药一把他麻醉了,现在你随便处置他吧。”
尔辽温丁随霍丝妮公主走出闺房,见国王果然躺在地上,昏迷不醒,于是迅速绑起他的手脚,再用解一药一一熏,恢复他的神志。国王苏醒过来,见公主和尔辽温丁骑在他身上,心中感觉惊奇,说道:“儿啊,你这样对待你的父亲吗?”
“如果你认为我是你的女儿,那么丢掉基督,改奉*吧。我因为发现真理,所以改奉*,成为一个虔诚的*。我必须信奉真理,反对异端邪说。我改奉*,纯粹是为了信仰安拉,除*外,其他任何宗教我都不相信。现在回头是岸,倘若你愿意皈依*,这是我们非常欢迎而盼望的,否则我就大义灭亲,你是死有余辜的。”
霍丝妮公主理直气壮,对国王剀切叙谈之后,尔辽温丁也婉言劝解,可是国王刚愎、倨傲成一性一,不听劝说。尔辽温丁于是一抽一出匕首,切断他的血管,结果他的一性一命,并把他历来伤天害理,涂炭生灵的罪状写下来,摆在他的脸上,然后收拣宫中名贵而便于携带的财物,带在身边,匆匆回到教堂。霍丝妮公主取出珠子,用手指向有床图的那方面一按,转瞬间便有一张床出现在他们面前。她和尔辽温丁、鄂娣媛三人一起坐在床上,说道:“床呀,根据珠上符咒的神通,你快带我们升腾起来吧。”
随着霍丝妮公主的吩咐,床果然飘飘荡荡地升腾起来,飞到一处荒无人烟的上空。公主把珠子有床图的那面转向地面,床便慢慢地落在地上。当时需要帐篷,公主用手指按着有帐图的那面说:“给我们张起一个帐篷吧。”随着她的吩咐,一会儿便有一个帐篷出现在她面前,他们便在帐篷中休息。由于这地方一片荒凉,没有水草树木,公主把珠子的四面转向天空说:“凭着灵感神通,愿此地长出草木,出现一条河渠吧。”随着她的要求,转瞬间荒凉的原野中果然草木丛生,清水在河渠中湍流。于是他们去到河中盥洗,并做礼拜;祷告毕,公主按着有食物图形的那面说:“凭安拉的名义,给我们预备一桌可口的筵席吧。”随着她的祈求,立刻便有一桌丰富的筵席出现在她面前。于是他们围桌吃喝,痛痛快快地饱餐了一顿。
国王被杀,霍丝妮公主带着尔辽温丁夫妇逃走之后,太子去到一内一宫,发现国王已死,僵卧在地上。他拾起尔辽温丁留下的纸一看,明白个中底细,赶快寻找霍丝妮公主,却不见她的踪影,便一直跑到教堂中,向老太婆打听她的去向。老太婆对他说:“昨天我就没看见她了。”
太子急急忙忙奔到兵营,大声疾呼:“官兵们!赶快预备战马吧。”随即告诉他们国王被刺身死的经过,于是马上带领人马跟踪追寻。太子的追兵到了郊外,来到距公主的帐篷不远的地方。公主发现被马蹄踏起的灰尘,漫在空中,接着又看见太子率领的追兵奔腾赶来,便问尔辽温丁:“怎么办?你能和他们对垒吗?”
“关于骑射和冲锋陷阵的事,我一点也不懂。”
公主随机应变,取出珠子,对准有兵马图形的那面一按,立刻便有一个雄赳赳气昂昂、非常骁勇的骑士出现在阵前。他舞着锋利的宝剑,迎头痛击,杀得太子的兵马一尸一横遍野,抱头鼠窜。一场恶战结束之后,公主对尔辽温丁说:“现在我们到哪儿去?到埃及去呢,还是到亚力山大去?”
“先到亚力山大去吧。”
于是三人坐在床上,公主一按珠子,床升腾起来,在空中飞行,转瞬到了亚力山大。尔辽温丁让公主和鄂娣媛躲在郊外的山洞中,自己匆匆进城,带来便服,给她们穿戴起来,然后一起进城,回到铺中。
尔辽温丁迅速收拾布置一番,然后出去买食物,在街上刚好和禁*队长戴乃孚邂逅相遇,两人拥抱着欢喜若狂,彼此寒暄。戴乃孚向他报喜信,告诉他他的儿子艾士龙已经二十岁了。他们一同回到铺中,尔辽温丁便对他叙述别后的遭遇。戴乃孚听了感到无限的惊诧,并将宫中发生的事变和奉哈里发的命令前来接他的消息告诉他。两人久别重逢,感到无限的快慰,高枕无忧地安然过了一一夜。
次日,尔辽温丁卖了铺子,预备起程,对戴乃孚说:“我打算先去埃及,看望父母和亲戚朋友,然后再回巴格达。”于是大伙坐在飞床上,由公主驾驭着飞到埃及,落在他家门前。他急急忙忙过去敲门,他母亲在屋里问道:“谁敲门呀?”
“是尔辽温丁。”
听说尔辽温丁归来,老父老母和婢仆奔了出来,前呼后拥地把他和其余的人迎接进去,当上宾款待。尔辽温丁久客他乡,现在带着妻子朋友归来,和家人聚首言欢;亲戚朋友闻信前来拜望他的络绎不绝,门庭若市,热闹异常。
尔辽温丁在家中和父母欢喜快乐地过了三天舒服如意生活,然后准备起身回巴格达。他父亲依依不舍地说:“儿啊,你多年在外,现在不必再去奔波,留在家里和父母安度余年吧。”
“爸爸,我儿艾士龙还在巴格达,我不能把他扔在外面不管呀。”
尔辽温丁一方面要侍奉堂上父母,养老送终,一方面必须照顾妻子。为了两全其美,所以就把父母一起接往巴格达,以便侍奉晨昏,过一团一聚生活。
回到巴格达,戴乃孚进宫去销差,报告尔辽温丁回到巴格达的消息,并叙述他的遭遇。哈里发听了,高兴快乐,带着艾士龙去看他,伸出手臂迎接他,把他搂在怀里不放。后来他吩咐带来古蒙古睦,把他交给尔辽温丁说:“这是你的仇人,你随便处置他吧。”
尔辽温丁愤然一抽一出宝剑,一剑结果了他的一性一命。继而哈里发邀请法官、证人,主持着替尔辽温丁和霍丝妮公主缔结婚约,举行婚礼,并在宫中设下丰富的筵席,替尔辽温丁洗尘,大宴宾客,盛况空前。最后委艾士龙为禁*首领,赏赐有加。从此尔辽温丁和父母妻子过一团一圆、愉快的幸福生活,直至白发千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