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传有一年在麦加城中,正当朝觐期间,各方信士云集麦加,参加朝觐典礼。哈只们不远千里而来,大家欢欣鼓舞,热闹非常,麦加城一时有人满之患。有一天哈只们聚会在圣寺里参加巡礼仪式,人们争先恐后,挤得水泄不通。正在举行环行典礼的时候,有个巡礼者,伸手捏着圣寺的帷幕,显出非常诚恳的态度,喃喃地大声祈祷道,“主啊!你叫那个一娘一儿再讨厌她丈夫一次,以便我有机会再去陪她一块儿吃喝吧。”
在那个祈祷者附近的哈只们,听了那种邪僻、荒诞的祷词,非常气愤,因而不问理由,先揍了他一顿,然后把他扭送巡礼官署,说明他在庄严的圣寺中,胡说八道的邪僻言行,请求巡礼官严加处分。巡礼官听了哈只们的控告,非常忿怒,不问青红皂白,即时下令处他绞刑,以儆效尤。
“那个一娘一儿谈罢她两口子之间的纠纷,照例给我一个绣花手巾包,然后打发我走。我先后连续到她家去了八次,陪她大吃大喝。每次都吃饱喝足,领着赏钱尽欢而散。我每次得到五十金的赏银,总一共一积蓄了四百金,因此衣食有了着落,开始过丰衣足食的生活。此次我前来朝觐,虔心虔意地向安拉祷告,祈求,一心指望那个一娘一儿的丈夫再一次失礼、犯错,那末我就有机会去陪他老婆饱餐丰富可口的饮食,并照例领取她给予的优厚赏赐。”
“那个一娘一儿一见我便站起来打招呼,让我坐在她身边,吩咐婢女们端出丰富的饮食,陪我一块儿吃喝。那席饭菜香甜可口,样式又多,都是我生平不曾见过而数不出其名堂来的。吃饱饭,洗过手,她又吩咐婢女抬出一水果,让我陪她享受。吃了水果,她接着吩咐焚起香炉、摆出酒肴,让我陪她一共一饮。一个月儿般美丽可一爱一的姑一娘一,边唱动听、迷人的歌曲,边给我和她斟酒。在那馨香扑鼻、歌声绕梁的陶醉氛围中,我和她举杯开怀对饮,痛快淋一漓地直喝到点灯时候,彼此都有几分醉意,她才打听我的住处,送我一个绣花手巾包,然后吩咐仆人送我出门。
“贵官啊!我凭穆圣的真理向你呼吁,请听我说明个中情由,然后你随便处罚我吧。”被告自我辩护。
“然而好景不长。我第八次被邀去那个一娘一儿家里作客,陪她吃喝得正兴高采烈的时候,一个婢女突然奔进大厅,惊惶失措地对我说:‘你站起来,快上楼去躲一躲。’我刚去到楼上,便听见一片嘈杂声,接着又听见马蹄声。我向窗外窥一探,见一个青年官员,生得象初升的太一一一样漂亮、英俊,身边带着一一群一侍卫,一涌来到门前。那青年官员下马,走进大门,来到大厅里,见一娘一儿坐在藤靠椅上,便跪下去向她请安问好,然后趋前,亲一热地吻她的手。她却视若无睹,呆然坐着不动,一直不理睬。那官员可不灰心,始终卑躬屈节、低声下气地老向她道歉、求饶,表示百般依顺她,费了许多唇一舌,最后才博得她的垂青、谅解,彼此终于笑开了。于是当天晚上,他俩便在一起过夜。
“次日清晨,那个青年官员的侍卫前来接走他们的主人,那个一娘一儿才上楼来见我,问道:‘你看见那青年官员了吧?’‘不错,我都看见了。’‘他是我的丈夫,现在跟你谈谈我和我丈夫之间的纠纷吧。我跟他结婚之后,彼此恩一爱一,夫妻的感情很好。有一天,我们夫妻二人坐在后花园中消遣、谈天,非常舒适、快乐。就在这个时候,他离开我,好一阵子不见他转来。我等得不耐烦,以为他便溺去了,便上厕所去寻找,可不见他的踪影。我顺便上厨房去,却见他跟厨一娘一在一起,嬉皮笑脸地随便伸手抓锅中的食物,象一个饕餮,狼吞虎咽地吃喝。他那种卑鄙下贱的行为,令人一见作呕。从那时起,我看不起他的为人,恨他恨到极点。我激于义愤,存心向他报复,因而不顾一切地发誓说:“从今以后,我非跟最肮脏、最龌龊的人在一起吃喝不可。”我既然发过誓愿,必须履行庠浮T谀惚黄腿嗣亲降秸舛来之前的头四天,我为寻找一个理想中最肮脏最龌龊的人物,曾经跑遍整个巴格达城,却始终找不到一个比你更肮脏更龌龊的角一色一,因此你就被选上了。这一切都是生前注定了的。到现在为止,我的庠杆惴J旯了。我们在一起吃喝的场合,从今日起宣告结束了。往后我丈夫若不检点再失礼犯一毛一病的时候,那我会再一次找你来陪我一块儿吃喝的。’
“我把一毛一驴牵到巷口躲避,站在那里等他们过去之后再走,并悄悄地偷看他们的暴行。那些奴仆手里拿着棍棒,恶狠狠地追逐街上的行人。他们后面随着三十来个婢女,簇拥着一个多情的、非常美丽活泼的、象找水喝的羚羊般的一娘一儿,花枝招展地姗姗而来。那个一娘一儿摆着头东张西望。到了巷口附近,她瞪眼呆望一会,便叫她的一个仆人来到她身边,附耳对他说了几句,随即扬长而去。接着那个仆人冲到我面前,突然把我逮捕起来。他的举动吓得人们一哄而散。同时另一个仆人走过来,夺走我的一毛一驴。接着又有几个仆人拿来绳索,把我捆一绑起来,牵着就走。当时我莫名其妙,不知身犯何罪,只听得人们议论纷纷,说道:‘随便逮人,这是安拉所不容许的。这是一个扫除垃圾的可怜人,他们干吗拿绳子捆一绑他?’同时还有人替一我说情求饶:‘放掉他吧!你们饶恕他,安拉会慈悯你们呢。’当时我暗自叹息:‘这些仆人无缘无故地逮捕我,想必是她们的太太闻到臭味,因而讨厌我吧;或者因为她是一孕一妇吧;也许因为碰见我这样的人,对她有什么损失、痛苦吧。情况如此,全无办法,只望安拉拯救了。’
“我和那个一娘一儿在一起吃喝、享受的时候,竟然相信我自己是生活在天堂中,或者是在梦寐里,简直到了乐以忘忧的地步,因而一旦和她分手的时候,我才怅然如大梦初醒,又好象离开天堂一样感到惆怅。在归途中,我带着她给我的手巾包暗自欢喜,想道:‘如果手巾里包着的是五个铜板,这就足够我明天动用的了。我回到自己的住处,赶忙打开绣花手巾,一看,见里面包着五十个金币。我骤然得到这样一大笔款,欢喜若狂。我觉得必须把这笔钱好生保存起来,往后才好过丰衣足食的生活,于是我在屋里刨个洞,把它埋在地里。次日,我花了两个铜板买面饼、调料充饥。吃过早饭,我满心欢喜快乐,一个人坐在门前,计划怎样过好日子的问题,不知不觉间就过到晌午。这当儿有个仆人突然出现在我门前,对我说:‘我们太太请你。’我随仆人一直去到那个一娘一儿家里,跪下去向她请安问好。她叫我站起来,让我坐在她身边,然后象昨天那样,吩咐摆出饮食,让我陪她吃喝。饭后又吃水果又喝酒。直至吃饱喝足,彼此都有几分醉意,才尽欢而散。临别,她同样给我一个绣花手巾包,然后叫仆人送我出门。我带着手巾包,欢天喜地地回到自己的住处,赶忙打开手巾包一看,见里面同样包着五十金币。我满心欢喜,即时把钱埋藏起来。就这么样,那个一娘一儿每天都派仆人带我到她家里,陪她大吃大喝。每去一次,除了吃喝,她还额外送我五十金币。我被邀到她家去作客,前后一一共一去过八次,得到她的赏银四百金币。
“我原是在屠宰场中做扫除垃圾的一个清道夫,每天收拾血液、粪便等污秽之物,驮出去倒在垃圾堆里。有一天我照例牵一毛一驴驮血液、粪便往垃圾堆去倾倒的时候,只见人们东逃西窜,街道上乱轰轰地顿时出现混乱局面。当时有个好心肠的过路人对我说:‘你最好进胡同去躲避躲避,免得叫他们杀害你。’我问道:‘人们干吗逃跑?’过路人说:‘这是一个大官的太太出行,她的奴仆正在替她喝道,禁止行人通行。他们逢人就打,谁都避免不了他们的欺凌。’
“好的,你说吧。”巡礼官答应他的要求。
“他们把我押到一幢大建筑物门前,并带我走了进去,走了好一阵,最后到达一间大厅里。那里的陈设非常华丽,这是我无法形容的。一会儿,吩咐逮我的那个一娘一儿也到大厅来。当时我身在缧X中,被仆人们看管着,情况非常可怜、狼狈。我暗自想道,‘毫无疑问,他们非在这间大厅里拷打我不可了,甚至于他们把我活活地折腾死掉,外面还没人知道呢。’然而事实竟然出乎意料之外。他们不但不打骂我,反而非常客气地招待我,领我去到一间顶清洁、雅致的沐浴一室里洗澡。在沐室里有三个仆人照拂我。他们围着我说:‘脱掉你那身肮脏、破烂不堪的衣服吧!’我听从吩咐,果然脱掉身上的破旧衣服。于是三个仆人一齐动手,一个替一我洗头,一个替一我擦身,一个替一我一搓一脚。洗完澡,他们给我拿来一套新衣服,说道,‘你穿这套新衣服吧!’我拿起衣服一看,一下就吓呆了,对他们说:‘指安拉起誓,这种时兴衣服,我可不知怎么穿法。’他们嘻嘻哈哈地边讥笑我,边忙着替一我穿上新衣服,并拿来一瓶玫瑰香水洒在我身上,然后带我去到另一间大厅里。那里摆着一精一致的家具和丝绸绫罗的细一软摆设并彩画,装璜得无比富丽、堂皇。指安拉起誓,那种景象我是无法称赞、形容的。我来到大厅中,一眼看见那个一娘一儿坐在一张象牙一腿一的藤靠椅上,成一群一的婢女伺候着她。
巡礼官听了清道夫的叙述,啼笑皆非,不知怎么处理,没奈何,只好慨然释放他,对此案不了了之。最后他反而劝解忿忿不平的那班控告者,说道:“哈只们!大家替他祈祷,求主饶恕他吧。这号人贪财、好吃成一性一,大家同情,原谅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