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导换了一茬又一茬，国光机械厂总是要死不活的，连乞丐也不愿进门。可是，自从给东方轿车厂生产一种螺丝帽以后，厂子竟然奇迹般地起死回生了。
效益好了，各路神仙从各个角落坐着各种小车跟着就来了。这年头，不好好侍候可不行，除非你的厂子不想活命了。这样一来，每年的招待费节节攀升，去年直一逼一十万大关了。天，这要多少颗螺丝帽啊！全厂上下怨声载道，一个叫兵的工人领了一拨人找到李厂长，李厂长双手一摊，苦着脸说：“我有啥办法？再说，对厂里也是有利无弊嘛！”于是，兵就写了请愿书，让工人们签了名，递到了市里。三个月了见没响动，兵又递了一份。闹了一段时间，李厂长就变成了张厂长。
张厂长上任后，成立了个接待处，大胆从车间里启用了杜和康。杜当处长，康当副处长，两个人合起来是“杜康”。杜康者，酒也。据说，这二人联合起来，可以放倒一桌人，那种惨烈的场面就可想而知了。这架式明摆着，张厂长变本加厉了嘛。不过，张厂长上任的第一天，就给工人们涨了福利，塞住了人们的嘴巴，碍于情面，大家只能私下议论了。
厂长换了，各路神仙来得更勤了。今天这酒楼，明天那酒楼，心疼得工人们直吐血。
有一天，又来了两个小车，工人们不知是哪儿的神仙，来厂里做什么。反正到了中午，杜和康陪着厂长坐车出了厂门。傍晚，他们三人才给三轮车拉回厂里。张厂长一点事也没有，还打着电话。杜和康就惨了，他们瘫在车上，拍打着座垫，不断地呻一吟着。厂里的人接到张厂长的电话，火烧火燎地跑下来，大家在张厂长的统一指挥下，七手八脚把杜和康扶回了家。
“活该！醉死了又少一个吸血鬼！”工人们发泄着心里的愤怒。
如此这般不到半年，财务处透出消息说，招待费花去整整六万了。
这还了得！工人们又蠢一蠢一欲一动了。牵头的，当然还是兵。
这天，恰逢市里召开一个工业发展方面的会议。临近中午，到国光厂参观、取经的人络绎不绝。大车、小车停满了厂里的小广场。
各路神仙，理所当然地聚到了一块儿。
参观完，张厂长满面春风，热情洋溢地邀请他们吃午饭。可是，一个个把头摇成了拨一浪一鼓。这个说你们太厉害了，上次整成胃出一血，戒酒了；那个说上次醉了三天，闻到酒就想吐了……张厂长还想进一步挽留，但他们都像躲瘟疫一样，急不可待地钻进车里，扬起一屁一股烟，全部跑得没了踪影儿。
兵作为技术骨干，站在旁边瞧了个清清楚。他突然明白了什么，右手伸进兜里，把兜里请愿书捏成了一一团一，转身撕碎了，扔进了不远处的垃圾桶。
年终，国光厂的招待费下降到了六万五，和往年相比，盈利三万多。大家都说：“杜和康的功劳最大。不过，厂长这一招，更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