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想,多少年后,我会怀着怎样的心情去回忆这段风雨弥漫的高中生活,那人生中的唯一一个十八岁。我想象不到,也不敢想。
但是在那个纠结的季节里,有一个人,我想,我不会忘记。
她是个特别的女孩儿。她几乎没有朋友,在我那个青春的班级里,她留下的是无尽的悲凉和彻骨的伤害。只因为她的特别,她的青春便注定刻满伤痛,而她也注定要在这份疼痛下茁壮成长。她的姓很特别,名叫费晨。这个曾在我的青春记忆里多少次被伤害的名字。她也有一颗善良的心,也有一颗渴望友谊的心,但只因为她的特别,她注定要被冷落,要被一群无聊到蛋疼的混蛋们伤害。她可以忍受她们背后的窃窃私语,可以忍受她们在课堂上对她回答的嘲笑,可以忍受她们故意把她从这个集体中挤出去……而她只是以一颗独有的,平常的,宽容的的心态去淡漠这一切。纵然在忍无可忍中,愤怒的为自己讨个公道话,也会在众多的嘲笑中,将那份委屈独自吞下肚去,以平静的淡忘而终结。我不知道,背后她是否歇斯底里的痛哭过,或许那是她唯一可以忘记疼痛的方式。而我却什么也不能为她做,除了保持沉默,还是沉默。沉默之余,甚至庆幸,那受伤害的不是自己。是的,我有什么资格去批判那些伤害过她的人呢?因我明了,我跟她们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我们在这份共同的罪恶感和优越感里完成着我们的成长,我们大度的原谅自己,不,从来没有怪过自己。
费晨,你知道吗?当你在课堂上孤零零的站着,忍受着那些有意的,无意的恶毒的嘲笑声时(这其中也包括一些老师),那时的你是多么渺小,多么脆弱,多么的不堪一击,但他们却丝毫注意不到你眼角求饶的泪光,仍在继续那肆无忌惮的,丑陋的笑。当把别人的尊严狠狠的摔在地上,然后再用他们的脚去蹂躏,当这一切成为他们最有成就感,最有乐趣的习惯之一时,我,还能说什么呢。那一刻,只觉得一阵突然而来的痛罩住我,竟然发不出声音。这痛,像是突然暴露在太阳下赤裸的蚌,被活生生的撬开硬壳,接受着从未想象过的拷问。
费晨,我知道,那一刻,你肯定更痛。你一定不解,她们为什么要那样伤害你,她们能为了在地震中丧生的素不相识的同胞如此悲伤却要伤害同样是她们同胞的你呢?你一定要问,为什么她们那样伤害你,却还能为那些受难的同胞们光明正大的哭呢?
你不解,我也不解。当青春的幼苗浸泡在仇与恨的血液中,当天真与纯洁满目疮痍是,我们还能安心成长吗?我不知道,我只能说你我都太渺小了,又如何能与那国殇相提并论呢?我们不过是灰尘。
我还想说,尽管在这糊里糊涂的青春里我们伤害了你,可是,我们是真的,对人,对世界的爱无可置疑。
但是,什么又是青春呢?世界太大,青春太多,谁又能定义。只是彼时我们都太过年轻,对与众不同的人注定要用稚嫩恶毒却又真诚痛苦的剑来扞卫本无需画地为牢的自己的准则。为青春给自己和别人留下鲜艳明媚沉甸甸的伤口,因着这痛楚,别人的,自己的,而安心成长,得以残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