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如今交通运输业发达了,越发感觉到地球变小了,以前见也没见过、想也没想过的水果都能吃到。科技发展了,冬天也能吃到夏日里的水果。而我最喜欢的水果仍然是西瓜,在我眼里,西瓜就是水果之王。三伏天,最惬意的事情莫过于吃西瓜了。
今天切了一个大西瓜和孩子们一起吃,孩子们建议把瓜一切两伴,用勺子挖着吃。我吃西瓜是喜欢切成牙儿吃的,一则因为总觉得半个西瓜挖着吃一时吃不完,坏掉了可惜,这是因为小时家里穷困养成的习惯使然。二则因为洁癖,觉得勺子在瓜里挖一下,送嘴里吃一下,难免和口水混在一起。西瓜本就汁多,勺子在瓜里撞击磨擦,很快瓜心里洇出一些汁水,总疑心瓜汁里溶了口水。孩子不愿意喝瓜汁,我又是吝啬节约的人,瓜汁终会灌进我的肚肠。
既是孩子要用勺子挖着吃,我便按照孩子的意思把瓜一切两半,端了半个到茶几前。妞妞正在书桌前看书,离茶几很近,女女在自己房间里看手机,离得比较远。看我端了西瓜过来,妞妞抢占先机,端坐在茶几前,把勺子插在瓜心位置,齐着瓜子的边缘,仔仔细细旋了一个圆,挖出一个象是陀螺一样的圆疙瘩。上面一颗西瓜子也没有。妞妞不喜欢吃有瓜子的西瓜,如果是切了牙儿的西瓜让妞妞吃,妞妞就会用手指把瓜子一个一个地抠下来才下口咬。我想起我小时候吃西瓜也是怕有西瓜籽的,有西瓜籽的西瓜吃起来好麻烦。小时候看别人吃西瓜从左边到右边,再从右边到左边,如同在咬一只梳子,瓜籽从两边嘴角稀里哗啦掉出来,真的是十分羡慕。我也见过有些人吃瓜是不吐籽儿的,连瓜带子全进去了,我也尝试过几次,总是不那么美气。
记得小时候有一年闹地震,家家搭地震棚。现在想来应该是唐山地震了,全国都紧张。唐山地震是1976年7月28日,很巧合的是到今天正好四十周年,谨此纪念并哀悼死难者。我家也不例外,在院子里搭了一个地震棚。爸爸不知从哪里买到了十来个大宁西瓜,那是我记得的家里存有西瓜最多的一次,所以记忆犹新。大宁是临汾的山区县,日照长,昼夜温差大,西瓜又大又甜。因为是山区,又比我的家乡曲沃县略靠北,西瓜下来要比曲沃西瓜晚那么几天。现在想想小时候防地震的事情,好象只记得搭地震棚和吃西瓜了。小孩子的思想就这么单纯,就只有玩和吃的心眼儿。
曲沃县原本有一种零食很好吃,是用花椒大料咸盐水煮的西瓜籽儿。就在演电影唱戏的大礼堂外面,在一个臭臭的电石灯下卖。大礼堂门口有一盏街灯,灯罩如一个渔民带的斗笠,上面绿色,下面白色,一个大灯泡发出惨白的光。离大门口不远处有一两处小摊子,电石灯哧哧地冒着气,发出阵阵奇怪的臭味,如豆的灯火在黑暗的夜色里摇曳闪烁。摊主用一张书本纸折一下,再折一下,便折成一个一边高一边低,上边大下边尖象个麦斗一样的纸袋,里面放上水煮的瓜籽,一毛钱一包。瓜子边缘是圆的,很不好往开咯,其实我理喜欢唆瓜子皮外边咸咸的味道。妈妈很少给我们买瓜籽吃,她说:“那些瓜籽都是从别人嘴里边吐出来的,可肮脏哩!”我才不管脏不脏,只贪吃瓜籽的味道。后来在街上看到有买了西瓜就地儿吃,就有人拿了笤帚在旁边专扫西瓜籽儿。妈妈不失时机地指给我看,从此我再不吃小摊上卖的西瓜籽儿了。现在想想那个时代,人们都很穷困,这也是一种因地制宜,简便易得的小零食,为人们单调的生活带来了乐趣。多年没有在老家了,现在人们生活提高了,想必这种曲沃县独有的小吃也绝迹了。对于尴尬的历史人们总是羞于启齿的,这种小吃难登大雅之堂,人们也很容易把它忘记。
以前的西瓜都是一个样子的,瓜籽是黑的,中间高一圈儿低,光滑不好咯。后来又传来了一种西瓜,瓜籽是白的,只有尖端有两点黑,这种瓜子扁平粗糙,边缘还有棱,比较好咯。有人说这种瓜叫“桃园三结义”,看看瓜籽的样子,还真有那么点儿意思。后来又有了一种无籽瓜,吃着是方便了许多,瓜瓤却不很甜,我还是喜欢吃有籽儿的西瓜。和西瓜很象的还有一种瓜叫打瓜,这种瓜比西瓜小,瓜籽却比西瓜大,是专用的籽瓜。有一次我到四队的同学家去,他们从地里拿了个打瓜回来,大家敲开一个打瓜,瓜瓤黄黄白白的,寡里寡气的,一点儿也不好吃。
小时候看过一个电影叫《张飞审瓜》,从收音机里听山东快书《西游记》,有一节是说弥勒佛帮助孙悟空在瓜地里收伏了一个妖怪,还学了鲁迅写的文章《小年闰土》,又有英雄情结,就想着自家要有一块瓜地就好了,不但随时可以吃到西瓜,还能够戴一顶柳树枝编的草帽子,握一杆红缨枪,瞪着一双虎目在月下的瓜田里抓阶级敌人,这个画面想想都要醉了。
听过一个故事是这样的:有一天有一只小猴子不知从哪儿搞到一个大西瓜,献给了孙悟空,孙悟空没见过西瓜,就问众猴子:“你们说说这瓜是怎么吃的?”有一只小猴子说:“这个叫西瓜,是吃瓤子的。”有一只老猴站出来说:“你小孩子懂什么!西瓜怎么能吃瓤子呢?西瓜是吃皮的!”孙悟空想了想说:“其实我早就知道西瓜是吃皮的,我就是考考你们。大家都吃皮,小猴子你说错了,一个猴吃瓜瓤子吧!”
罗罗嗦嗦这半天,妞妞早把中间的瓜瓤子吃完了。我得把瓜籽最多的部分挖出来吃掉,孩子们再吃靠近外面一层瓜籽少的部分,当老爸的人就是这么栖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