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世纷扰,每一个人都是岁月长河的泅渡者,在彼端与此端之间往复徘徊,生生不息。
凭栏杆,烟雨弥漫江南;阡陌小巷缀着潮湿的青石板,伊人慨叹。
确是一片和谐自在之地,然空气中少了原有的一丝茶香,终感略微遗憾。
据王开岭所说,烹茶,水之功居大。尽管我无法左右其思想,但若要我说,佳水的确能锦上添花,使得真正出彩之茶不辜负自身,香得透彻明白,直击人心深处,但茶叶本身才渗透了一壶上好香茗的全部内涵,乃其灵魂。
时光匆匆,喧嚣的市不仅带走了当年沁人的野水,心有灵犀似的,古籍上记载的多处茶园至今也几乎都消逝了。哪怕仔细寻找,竟也难以找到一处自然大方的品茶之地。
但若非要寻一令人向往的世外桃源,觅一种超脱不俗的茶叶,我定不会选择龙井,碧螺春这些名贵之茶。它们早已在几千年文人墨客的称赞中染上了俗世的纤尘,失了最初时澄净高洁的内心,成了哀怨之人倾吐不快或矫揉造作的傀儡。就以由古至今那些名利双收之人来说,从脖子上沉重的大金链子到名贵的跑车,这些都已无法满足他们虚荣的内心,他们往往都会选择收藏字画或古玩,将自己空荡无物的灵魂埋藏在看似学富五车的躯壳中。
品茶之古人又以茶圣陆羽为最,他的《茶经》具体深刻,最受爱茶之士的推崇。但也许也正因其过于庄重严肃,反倒枯燥乏味,缺少了一份淡泊致远的意境。
我独爱卢仝之潇洒自如,他品茶,尝的不仅仅只是眼前的清香淡雅,更是人生百态,酸甜苦辣都包含其中,即使已与茶相伴多年,也从未将其当做一种必要的功课,而他钟爱的阳羡茶,恰也是我的心头之好。
当年阳羡茶的珍贵之处,就在于从其采摘至护送入京不过短短十天,茶农为了及时上交最好时节的茶叶,不得不在悬崖峭壁,高山深涧中舍命摘取,甚至付出生命的代价。然而当达官显贵们虚伪地评价茶之好坏时,又何曾顾及其背后奉献出自己生命的众多普通人。
只有卢仝,他的茶不仅是提神的工具,更是他与大千世界的精神桥梁,是他与禅,与道连接的纽带。
于是,他有了“天子须尝阳羡茶,百草不敢先开花”的感慨;酿出“安得知百万亿苍生命,堕在巅崖受辛苦”的同情;产生“便为谏议问苍生,到头还得苏息否”的忧虑。
旧时茶叶的独特暖香如今怕是找不到了,纯澈的水源大多应该也已干枯殆尽了,但品茶的心境却可以长久地保留传承下去。
“可怜天下嗜茶人,生不逢水,为时晚矣!”王开岭虽有这样的遗憾,但若我们品茶时也怀着卢仝一样复杂丰富的感情,怀着对人生的深刻思考与见解,再清淡普通的茶水也定会有其独特的香味!
叶损矣,水枯矣,而茶魂依旧,茶心不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