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的确如此,姥爷就是我们家一块倔强的无价之宝。
姥爷真不年轻了,两鬓早已斑白,可是他不服老,硬是接下了按时开车接送我上下学的任务,这一接送就是几年,而且风雨无阻。最近,我放学后要参加活动排练,常常五点半才离开学校,上周二的下午,不巧遇上了大暴雨,本来排练的疲惫变成了哀怨和无奈,突然烦躁无比。风呼呼地刮着,树枝被刮得东倒西歪。一阵狂风吹过,手中的伞险些被掀翻。我用力将伞顶过风头,努力避开水沟,我和往常一下向姥爷等我的位置看去,却空无一人。再往近处看,一个人正猫着腰冒着小雨向我小跑过——姥爷。我心里一惊,也顾不上什么水沟了,飞奔上去,立刻把伞举过了他的头顶。他焦躁地说:“我不用打伞!快把书包给我,很沉的!”不容分说就把书包从我肩上拉了下来:“看!你的鞋都湿了,躲开水沟走路!”他的眉头皱成了一条线,下了命令:“快上车!”
上了车,我整个人瘫在座位上,刚才那股烦躁劲儿减少了许多。姥爷指了指座位右边,说道:“饿了吧?那里有切好的水果。”我欣喜地转向右边,盒子里面装满了我最喜欢的芒果!表面粗枝大叶的姥爷想得可周到呀!我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所有的疲劳和烦躁都荡然无存了,心里好像吃了蜜糖,甜甜的,暖暖的。看着我的吃相,姥爷的脸上满是慈爱的笑容。
我的姥爷是纯正的山东人,军人出身,性格直爽急躁,是响当当的一粒铜豌豆。似乎一切都应该按照行军打仗的节奏来运转;家里、车子里一定都要收拾得一尘不染、有条有理。他不喜欢别人虚情假意,但他很看重礼节礼仪,比如说:孝敬父母、节约粮食。他非常严肃,不喜言笑,但是很看重家族亲情。他不太会沟通或者说不愿意主动与人沟通,又不顺心的事发生,他总是闷在心里,板着脸不说话。那阵势,谁看了都望而却步。
听妈妈讲,姥爷年轻时因工作关系,常常出差,早出晚归,小时候的妈妈也不经常见到他。难怪,我总能隐隐觉察到姥爷和妈妈之间好像有隔阂。如今,妈妈已经年近四十,还是有些怕姥爷,他们彼此之间似乎不太会说话,总是在猜测对方的心意。
姥爷不苟言笑的性格和黝黑的外貌并不讨小孩子喜欢,时常给我一种阴冷和无趣的感觉,我很小的时候,心里总是暗暗地讨厌他。后来,我上了小学,姥爷就和我们住在一起,他每天按时接送我,为我准备早餐、整理床铺,他成了我的专职司机。慢慢地,我开始体会到他的爱,开始理解他。他可能永远无法说出“我爱你”这样的话,但在他心底,有着最忠诚最细腻的爱。我常常想,姥爷对我的爱不单单是隔代爱,还包含了对妈妈的愧疚。也许姥爷在对我每日的照顾中也能真正地体验到缺失的父女情吧。
“到家了,下车啦!”姥爷把我的思绪唤醒了。姥爷的车技一流,坐在他的车子上,我从来感觉不到颠簸和不适。打开车门,我下意识地背起了沉重的书包,姥爷走过来,一把把书包从我身上拽下来。“姥爷,我自己来吧,我背得动。”我连忙说。“没事,你还要长个儿呢!我来背,就这么点儿路。”我想坚持,却欲言又止。姥爷远去的背影看上去是那样的倔强,却又那样的温柔。我的心里酸酸的,也甜甜的。不知何时,风停了,雨也温柔了很多。
虽然大家总抱怨姥爷是个倔老头儿,可现在我觉得倔强也是姥爷的可爱之处,正是他特有的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