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来不喜欢与老人家一起游玩,而那个夏天,却是惬意极了。
那日清晨,聒噪的鸣蝉收敛了许多,打卷的绿叶也舒展了腰板。有“火炉”美称的南京,头次送给人们丰厚的礼物——凉风,这正是游玩的好日子,外婆有些迫不及待。
只见她收收这,捡捡那,飞快地打了几个电话,而又嘟囔着家里太乱了,女婿回来会生气的种种。过了好大半天,总算是踏出了门。我一看表,已经十点钟了。嗯,这种做法很外婆。我没敢抱怨,尾巴似地跟了出去。
外面已全无清晨般模样,碧天下,毫无遮拦,艳阳高照。我只得强作镇定,享受着日光浴。一路上,外婆嘬着手指,不停地翻着斜挎包,生怕落了一些什么,确认无误后,已然到了地铁站。
等待着我们的是大舅爷与小舅爷,他们姐弟三人早就约好去玄武湖划船。
太阳毒辣起来。古都是会变脸的,日光压抑着我们的言语。不知何时,舅爷给我递了把伞,我若久旱逢甘露的苦孩子,急切地接了过来。顿时,心上一股凉爽之风,不仅是因为这把伞、递伞的亲人,更是因为在我面前,大舅爷在为外婆撑着一把淡绿色的伞。外婆嘴角噙着笑,眼神柔和,还时不时瞥我一眼,那番愉悦,早已无刚才的急迫。
压抑人心的是烈日,清凉人心的是亲情。
古都的夏,比其他地方来到得要更猛。初夏,斜柳的倒影上已经挤满了荷叶,在这叶与叶的缝隙里探出娇嫩欲滴的荷花,有的只是菡萏,有的都绽放出一生最美的模样。愚昧的蜻蜓并不知道这些,还以为小荷才露尖尖角,争着往高处而立。朱自清的荷花是淡雅的,玄武湖的荷花则是夏日里的一丝清净。
登上游船的老人家们并不着急环看,早已唠开了家常。吴侬软语,声声阵阵传入我耳中,竟然如此之美妙。那是亲人,家乡人独有的感触,我突然有一种想哭的冲动,一种自豪的感动。
清风不知何时又回来了,玩兴正浓的老人家们决定去夫子庙吃一通。这种朴实、平淡的生活不知何时又牵扯到了我的感伤之处。小舅爷的熟门熟路,大舅爷的挽袖端菜,外婆的亲微蹙眉,都让我热泪盈眶。这就是亲人,这就是亲情,每一个举动都朴实无华,每个举动都注满了深情。
回乡,同亲人在一处,这种景象在脑海里是最触动人心的。难怪历朝历代,无尽的文人骚客都写下了思乡、思亲之语。
“人间有味是清欢”,不需要浓墨重彩,不需要装饰的言语,亲情就这样静静地漫延在心中。就如那阵清风,朴实,平淡,这本就是最好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