芽把对光明的渴求埋在心底,然后倾尽所有,破土而出。
萌,既不是默默隐忍凝蓄力量的积累阶段,亦不是业已成功坐拥光明的享受阶段,而是一个动态的过程,有风险亦有希望,有紧张亦有洒脱。它犹如一个昼夜交接的画面,像是黑与白的一瞬相融,云涌着生命的动感。
它身上所蕴的新生力量,幼嫩而坚韧。令人思及幼时长牙的情景,牙床微疼微痒的触感,撩拨着一颗渴望长大的心,那里单纯的梦就开始悠悠转醒,缤纷的韶光蕴蓄起来,随时准备倾泻。
在现代网络生活中,萌以一种新面貌再度袭来。它紧随着可爱的事物,是一个读来就能融化人心的温暖字眼。有人说,它的新生义太过网络化,有损它本身代表的韧劲与力量,但我认为温情并非不能与奋发共存。在治愈系小说《我在渡口等你》中,萌宠们也表现出了面对生命的坚韧感。它们在主人面前卖萌耍宝,却在独自面对风暴时任伤痕遍布不吭一声。在这两面之间,由一根流动在血液中的透明丝线连接着,这根线名为爱。爱主人,所以憨态频频;爱主人,所以不惧黑暗。爱是萌的潜在驱动力。
萌亦可以是苏东坡酷爱的美食—自制红烧肉,是辛弃疾醉酒后“只疑松动要来扶,以手推松曰去”,是陶渊明抱无弦琴认真弹拨。萌文化虽在现代兴起并流行,可萌的精神早在古人身上涌现。它不妨碍古人气质,反而增添了他们鲜活的神韵。
“一蓑平生任烟雨”,于呆萌中透出温情;花臂大汉扶老奶奶过马路,于反差萌中露出真情和热心。其实自古以来,萌的内核从未改变,它是一种温度,一种爱的外露;萌的形式又在不断演变,可以是破土而出的一瞬,又可以是惹人莞尔的有趣灵魂,充斥着矛盾的美感。
虽然钟情是个不能轻易使用的动词,但我不假思索地把它扣在了这个“萌”字身上。只因我惊叹于它独一无二的气质;浪漫主义混合现实主义,中庸而不失个性,似变而未变。
闷头向前冲,是愚勇的武夫;畏缩不敢前,是怯懦的弱者。而萌的具化就像一株心怀日月的小草,小小的内心贮放着满满的光明,不过分张扬,不过分卑微,是千千万万个我们的样子,是平凡而柔韧的化身。冲破阻力的一刻无所畏惧,治愈人心的笑容如披朝旭,生命之力,爱之力,正是从每个人的身体中萌发出来的。
一直觉得魏晋名士萌得厉害,絮絮叨叨清淡一整天,因为受不了黑暗才破土般出世,竭力靠近光明。现代的爱猫爱狗人士也沾了不少萌的气息,心都融化在那个无邪的世界里,不难发现,爱着尘世,爱着生命,这份滚烫滚烫的感情把每一粒小尘埃都捂出了立体的萌态。
那,愿岁月洪流洗刷过后,我能固执地留下一副萌的样子,其余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