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望之为虚妄,正与希望相同。 ——裴多菲
鲁迅在《希望》中这样说:“倘使我还得偷生在不明不暗的这‘虚妄’中,我就还要寻求那逝去的悲凉飘渺的青春,但不妨在我的身外。因为身外的青春倘一消灭,我身中的迟暮也即凋零了。”
读到上面一段时,我心下凄然。很多个这样的晚上,夜晚里渐渐弥散开来的暗蓝色天光会随着风迅速变浓。
很多事情注定想不明白。而“想通了”和“想不通”这两者之间究竟哪个更痛苦,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譬如先前遇到的一些事。很早之前报纸上曾连续好几天大篇幅报道一件令人匪夷所思的事:在某市熙熙攘攘的街道上,一位年迈的奶奶摔倒在地上,似乎受了伤站不起来;一位路过的年轻小伙子赶紧上前把她扶起来,谁知她竟转过身,一拍腿,指着年轻人的鼻子说:“我知道了!就是你把我推倒的!”
我在报纸上读到这则新闻时竟哑口无言。后来听说那位年轻人气愤地去打官司,却因没有证据而终究没有打赢、仿佛是看到了每晚八点半准时开播的烂电视剧里的场景,我不禁嗤之以鼻,心里想:至于么?有那么夸张么?真是这样吗?还是我意识不到?
然而仿佛就在前些日子,脑袋突然开窍,很多“想不明白”的事情,在一时之间,变得一下子“想通了”。
那天天色已晚,路上的车流逐渐连成一线。我站在人群中等待着公交车。当公交车终于出现在众人急切的目光中时,人群开始攒动起来,大家似乎都抡起袖子,挎好包,拧好手中的口袋,准备去争夺少得可怜的座位。车还没停稳,人们就向潮水一样将车门团团围住。车门打开的瞬间,无论男女老少,仿佛吃了菠菜的大力水手,使出浑身解数拼命地往车里挤。当我屏住呼吸随着人潮爬上车后,脑袋几乎都空空的了。然而这时,透过窗子我看见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婆婆被拥挤的人群拽得摔在地上。她无奈地瘫坐在地上,用力地想要爬起来,可是怎么也支不起身来。旁边的人都默契地绕过她,视而不见地继续往车上挤,眼神是那样理所当然。
车开始启动了。我看见那位老婆婆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仿佛在企求别人的帮助。隔得太远,我看不清她的表情,但我知道她在小声地啜泣。
公交车的引擎轰轰地响着。人的体味在整个车厢里发酵,似乎所有的人都不知道有什么事情发生了一样,稳如泰山地坐着或站着。我大声喊:“我要下车,我要下车!”可是声音淹没在嘈杂的人声中。我才发现自己无路可逃。
终于才明白,自己是井底之蛙。原来世界并不是按我们想象中简单而美好的方式运行的。如同行走在一条崎岖的山路上,左边是花团锦簇的欣欣向荣,右边是荒草丛生的萧条冷寂。仿佛冥冥之中有着周密计划的神,于是他守护了这个星球不偏离轨道的微妙平衡。一半向着阳光,另一半沉浸在黑暗中。
我们还是低估了这个世界。事实上比起立竿见影的悲伤,突然之间的大彻大悟更像是来自于遥远神经末梢的反馈。而重要的是,我们需要思考,我们能为此做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