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唐——读《后唐书》有感
一个国家的悲剧,莫过于君主由明转昏,局势动荡不安,由盛转衰,继而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 ——题记
一本书,一个人,一段历史,一世盛衰。
一直都很喜欢唐朝,喜欢它的繁荣,喜欢它的强大,更喜欢它的独一无二。在华夏的历史中它是最强大的一个皇朝帝国,也是创造最多故事的一个时代,有着强盛,有着衰弱,有着波荡起伏的记忆。
盛唐,创造于一个人的手中,同时也毁在了他的手中。这似乎在中国历史中极为罕见的一幕,一个人在开创了千古盛世之后,亲手将他从巅峰推下,看着它破碎成凌乱的散片,被兵马和硝烟分裂,被庶民百姓的哀嚎叹息声淹没,他似乎是一个极为矛盾的人,不像秦皇汉武唐宗宋祖一般,内定山河外震夷邦;亦不像成吉思汗执擎弯弓征战四方,更不是如夏桀商纣一般的残虐暴君,李煜赵佶式的只识书画不知国事的昏君。玄宗,这个贤明半世昏庸半世的帝王,是盛唐的功臣,亦是盛唐的罪人。
读一本《旧唐书》,仿佛又回到那个时代,玄宗第八开元的壮举,玄宗第九开元的衰败,千字言语,万字史书记载下了他毁誉参半的一生。
玄宗的记忆,与我们而言,最深的总是那段与杨妃的爱恋。私下里常想,若此生世上少一个杨玉环,多一个长孙皇后;若此生武惠妃常在,玄宗未遇杨妃,是否唐王朝的一切会变得不同?是否他的路在历史中,还能渐行渐远,而不是因为一个安史之乱就埋葬了它的繁荣?不知亦不可能,历史是没有如果的,纵无杨妃出现,玄宗,这个被称为唐明皇的男人也会如太宗一般,独坐在龙椅上,缓缓腐朽昏化,这是人的通病。历史上,除了早夭的,又有几个能守住自己的本心?始皇不能,武帝不可,太宗做不到,康熙乾隆也未能免俗,成吉思汗或许可以,因为他的一生都在马背上,率着铁骑,去征服更遥远的土地。
悲唐,悲的不仅是盛唐的国运,更是明皇的一生,幼年在则天武后统治下的艰难存活,少年时期的游贤结友,青年的灭韦后诛上官,壮年的宏图伟业,开元盛世以及晚年的昏庸与潦倒,一场安史之乱,断的是李唐的国势,亦是玄宗这一生,带着复杂的一生。他是李唐彻彻底底,不折不扣的罪人。秦因二世(嬴政、胡亥)的残暴三世而亡,西汉因王莽篡权,东汉因皇室衰微,魏晋本不强盛,隋朝亦如先秦,宋元明清皆是败于几代人的手中,唯有唐,成业玄宗败也玄宗,因他起,亦因他亡。
悲唐,悲的是它的国势。当年征服周边小国的超级帝国,当年有着不眠夜西市的长安,当年被颂为“稻米流脂粟米白,公私仓廪俱丰实”的开元盛世都随着天宝十四载的范阳起兵,划上了一个永远的休止符号。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城池依旧,可那些繁荣如被草木覆盖下的土地,搜寻不到一丝踪迹。纵日后,代宗收复了失地,李唐也是元气大伤,再也找不回那些昔日的繁华,如水月镜花,消逝不见。
悲唐,悲的是它的文化。锦天绣地,盛世华章,生活在这个时代的人,是幸运的,好似李白,一生不得重用,亦能将诗的文化作为自己精神寄托,绣口一吐就是半个盛唐;生活在这个时代的人,是不幸的,仿若杜甫,忧国忧民,空余报国之情,只能将自己满腔的悲愤化为字字珠玑。唐诗,那盛唐的象征,如闻一多所言,非唐诗,乃诗唐。犹忆,盛唐之时,周边小国,如琉球、高丽对它的俯首称臣,不仅是国力的震撼,更是对唐文化的敬仰。盛唐是包容的,东亚西欧,胡夷狄越,各种文化融合在一起,共同造就了它的伟大。唐图锦上,持弓狩猎的胡服士兵还在眼前,夜舞台前,鲜妍姿丽的女郎犹舞梦中。回望,宋积弱贫乏,元征服为重,明清海禁闭关轮番实行,即使经济仍繁荣,政治仍清明,国力依然强盛,可那些包容的多元化再也难以寻找。
悲唐,悲的是玄宗一生的悲剧,悲的亦是李唐一代的悲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