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读:从前写作,我爱用北京土话。我总以为土话有劲儿。近二三年来,我改了主张,少用土话,多用普通话。是不是减少了土话,言语就不那么有劲儿了呢?不是的。语言的有力无力,决...
从前写作,我爱用北京土话。我总以为土话有劲儿。近二三年来,我改了主张,少用土话,多用普通话。
是不是减少了土话,言语就不那么有劲儿了呢?不是的。语言的有力无力,决定于思想是否精辟,感情是否深厚,字句的安排是否得当,而并不专靠一些土话给打气撑腰。
北京的土话可能到天津就不大吃得开,更不用说到更远的地方了。这样,贪用土话本为增加表现力,反而适得其反,别处的人看不懂,还有什么表现力可言呢?
由历史上看,土话的生命力并不怎么强。您看,元曲中的,和更晚的《红楼梦》中的一些土话已多死去,给我们增加了困难,非作一番考证功夫不能穷其究竟。就是我幼年时代的北京土话,到而今也有很多打入了冷宫的。交通越方便,教育越普及,土话的*似乎就越小。土话*越小,普通话的*就越大,这是好事,也是非常自然的。
一个生在某地的作家或演员,极其自然地愿意用本地话或一部分本地话去写作或表演,因为容易写的顺手,演的顺口。用普通话去写作或表演须费更多的事,费了事还不见得写得或说得够味儿。可是,这也就是作家与演员更该努力苦学的地方。我知道,割舍摇笔即来的方言而代之以普通话是不无困难的。可是,我也体会到躲避着局限性很大的方言而代之以多数人能懂的普通话,的确是一种崇高的努力,这种努力不仅在于以牛易羊,换换词汇,而也是要求语言负起更重大的责任。负起语言精纯、语言逐渐统一、语言为越来越多的人服务的责任。
载一九五九年《中国语文》九月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