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又黑又冷。
恍惚中,我蹭着衣角在滚烫的床垫上翻来覆去,然后一点一点地用力把被子向上扯,好让整个身子都像粽子一样被层层包裹,感受到叠加的温暖。
其实被子已经不能再厚了,我在那床肥厚的羽绒被上还覆盖了我那厚实的大衣和睡袍,一层层杂乱的衣物被褥把我除四肢外的皮肤烤得无比灼热,手和脚却像冰封一样的刺冷。这种深夜的冷热交加感让我实在难以入睡。不住地向下吞咽口水,但它们滑落到咽喉却狠心地回报给我一阵阵的苦涩与干痛。想挣扎着起身大口呼吸喘气,双脚的寒意却将我死死拖进被窝里。
我就这样一直被这种突如其来的深夜恶魔附身着,一次次拼命想缩进被窝又止不住想从其中逃脱。直到再也无法忍受这种痛苦后,我突然清楚地意识到自己一定是发烧了。
于是我开始迷迷糊糊地从嘴里哼出你们的名字。我的室友们。用一种近乎虚弱的呻吟,那样飘渺地呼唤着。一个接一个。然后便听到了一阵熟悉的鼾声。不甘心,我继续竭尽全力提高分贝。就这样一次。五次。二十次。那时,毫无呼应的静,让我很想就这样这个姿势一直坚持到早上了。但皮肤无休止的燃烧在不断警告我不能这样下去了。撑不住的痛苦,自己是最清楚的。
“猪,怎么了?”猛然听到一个同样虚弱的回应,一个熟睡中被惊醒的声音,这样凑巧地打破了孤独的夜。
“我……我觉得好难受。”蜷缩进被窝的我开始语无伦次。
紧接着听到一个下床的声音,很温暖。然后是另一个。
我能感受到我的蚊帐被很快地掀开,一只沁凉的小手触碰到我那滚烫的额头。然后是轻轻打开门,两双拖鞋踢踢踏踏越来越远的声音。
“朱睿之啊,是不是发烧了,怎么样,要不要打个电话给爸爸妈妈来接回家?”是他们把寝室老师叫来了。
我犹豫的手就这样停在半空中。潜意识告诉我现在已是午夜了。到底要不要打?
深吸了一口气,还是颤抖着先拨出了母亲的号码。虽然我知道她睡觉时通常都会把手机静音。铃声响了好久,母亲不出我所料的没有接。然后是父亲。父亲在夜里总是比较警觉的那个。
歌刚唱半段,一个慵懒的声音:“你好。”
不知怎的听到声音就开始哽咽。
“老爸。”我说不出话来。
“哎?乐乐。”父亲用一种极诧异的语气,“怎么了?”
接不上气地乱报了一大堆我的症状。似乎这个声音就是我的救命稻草。记得后来好像是寝室老师接的吧,电话里父亲的语气极为焦急,总之大意就是无论如何也要拖我下床量个体温。
结束通话后,我只好无意识地将自己包裹在几层大衣里。跟着老师下楼。四楼的楼梯好长。好长。来不及穿袜子,双脚一步一步,好像能透过棉鞋的鞋底,触碰到冰冷刺骨的台阶。淡淡的月光晕在台阶上,照得我眼前有些发绿。一步一步,越走越清醒,只是双脚有些发飘,于是我努力让自己在每阶楼梯上踏得稳稳的。静得发指的夜里,只有这缓慢而迷茫的拖鞋声,在学校的寝室楼里,单调地作响。
夜,又黑又冷。
抬起头,宿管老师正在费力地打开紧锁的一楼里门。门被打开,夹杂着凌晨的寒风,急不可耐地从门缝挤进来。老师夹紧大衣,随即敲响了校医的房门。门迟疑了很久,稍稍打开了一道缝。
“怎么了?”
“这孩子好像发烧。”
校医眯着惺忪的睡眼,缩紧脖子,从门里走出来:“走吧,去医务室量个体温。”
“真对不起,打扰您了。”心里是有着极深的愧疚的。这时候所说的,也只能算是种微不足道的弥补了。
寝室大门敞开着,对面的寝室楼黑着。食堂黑着。超市黑着。世界都黑着。漆黑的夜最能撩人的思绪。站在门口,我竟迟迟不肯挪步。纵有千言万语想对这不语的夜诉说,但最后还是凝噎了。
平时那些除了父母亲人关心我的那些人,又有多少人会知道,在这样一个大风呼啸的初冬深夜,我正发着高烧徒步走在去医务室的路上。
又有谁知道呢?
只是在庆幸。这样一个孤独的夜里。我的身边有你们。
纵然孤独。却并不寂寞。
【作者:wangqiang】
原创文章,版权归作者及出国留学网所有,未经授权杜绝转载,违者追究法律责任。
如果你有好的文章,可以点击【投稿】,让大家看到你的作品,同时也有稿费可以拿,快来投稿吧!
更多孤单作文推荐 | |
孤单的蝶 | 孤单的内心话 |
孤单的中秋节 | 孤单是完美的缺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