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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几天,我收到了七下的期中成绩:手工和体育都是c,地球科学和英语进步了,都是C减,数学还是D。法语得的是F,当然,我早就知道法语会是这个结果了。英语老师在我的分数边上写了两个词:“进步很大。”我轻松地松了口气。
几个死党都在揶揄我:“弗,你啥时才会把脑袋从书堆里拔出来呀?你该不会是想当个老学究吧?”
他们蠢蠢欲动,我也坐立不安。想安安静静地坐一会儿真难啊,甚至连安安静静地站着都不行。安妮小姐留意到了。
“弗农,你大概是想放两天假了。你这一阵都很用功呢。”
我只是站着不动,心里巴不得呢。
“去吧,”安妮小姐说,“礼拜一你再来。休息几天可能对你大有裨益。”
我不想说我这个星期好好休息了。我一直跟我的死党待在一起,我有种感觉,我们所有人都好像在等着一桩什么事情发生。我说不上会是何事何地何时,可就是有这种感觉。
我们疯玩了一通棒球对抗赛。杰瑞家后院停着一辆报废的汽车,我们把发动机给卸下来了。鲍比说,玫瑰溪那儿有个女孩子比法拉・福塞特还要漂亮许多,我们也不管路多远,一路走过去想要看上一眼。等我们走到了,却又没人敢去敲她们家的门,只好站在旁边的人行道上等她出门。可惜,她一直没出现。
我和米尔特重归于好了。我在人行道上碰到他,他正要进自家的店,看到我就说:“我们已经好久没看到过你们家的人了。都上哪儿去了?”
“哪儿也没去,”我说道,“估计是我们只去A&P购物了吧,谁叫那儿的东西便宜呢。”
“便宜是便宜,可是要走好长一段路呢。”米尔特对我说,“你偶尔也过来照顾我们家生意吧,我给你喝瓶汽水。”
我不说话。
“我一向都很喜欢你爸爸,”米尔特说,“你来嘛,喝瓶汽水,我请客。”
麦可辛出狱了。我并没有在第一时间看到她,是本的朋友米切尔告诉我她回来了的。我问米切尔:“她这回清醒了吧?”
他耸耸肩,“她倒是没骂人,可是她戴了一副红的墨镜,就是镜片像镜子的那种。罗纳德戴的是蓝颜色的。”
“你在哪儿看到他们的?”
“就在山上。”
哇欧,我心想,我最好还是等下就过去,看看他们过得怎么样了。可是我却忘了,我早就告诉杰瑞要帮他修他的十速自行车。那些齿轮都缠作一团,车连动都动不了。我整整一个晚上都在和齿轮作斗争,不过我俩始终都没能把车子修好。
第二天我碰上了意想不到的事情。放学回家的时候,我在家里的邮箱里发现一张写给我的便条。
弗农・迪伯斯:
明天下午四点的时候你可以到我家来吗?罗纳德的老师要来家访。我很想她见见你。
麦可辛
那天我早早地就过去了,因为我怕有什么事情不够妥当。我简直都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房子收拾得整整齐齐,麦可辛穿了一条格子呢的宽松裤,棕色的套头毛衣,一身打扮竟丝毫没有出格之处。罗纳德坐在厨房的桌旁,布鲁尼拴在后院,边上还放了一大碗狗粮。我在罗纳德身边扑通一声坐下。
“老师干吗要来家访?”我问他道,“我的老师一个也没来过我家。”
“那是因为你跟罗纳德不一样,你不是特殊儿童。”麦可辛用手梳理着罗纳德的头发,“校方要搞清楚,罗纳德有没有得到妥善的照顾。”
“上星期的事儿他们知道了吗?”
“上星期什么事儿?”
“你――你晓得的呀――坐牢了呀。”
麦可辛瞪着我说:“你可不可以把这件事儿给忘了?他们今天看到啥,就知道啥。那些大忙人也不想知道别的东西。”
“老师到的时候你可不能这样讲话。”
“弗农・迪伯斯,我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这样最好了。”
有人在敲门,麦可辛起身去应门。我和罗纳德傻傻地在那儿等。我听到他们在屋外说话,然后就进了厨房。我的嘴忽然合不拢了,罗纳德的老师走了进来,要是有哪个女人当得起“美丽”这个词的话,就是她了。
“我是马洛小姐。”她的声音很柔和,伸出手来。我握着她的手的时候,汗都冒出来了。
“弗……弗农・迪伯斯。”我忽然结巴起来。
罗纳德也很喜欢她。他站起身来,前前后后地踏着步子。
“罗纳德,坐下来。”麦可辛说道,“我去给大家倒汽水。”她走回来的时候端了四杯汽水,她把杯子放在桌上,自己也坐了下来。
马洛小姐开口说道:“罗纳德这一年过得很好。他出勤率很高,学得也很用心,学会了好几项新的本领呢。”她一一告诉我们罗纳德都学会了哪些本事。
“我们安排家访的一个原因就是想看看孩子的父母亲――或者是母亲――”她瞅了麦可辛一眼,带着些许歉意又说了下去,“是不是都已经清楚我们的重点,在家里能不能配合学校的教育。我们想搞清楚,孩子的家庭生活是否能满足孩子的需求。不管怎么说,像罗纳德那样的孩子,都是些非常特殊的孩子。”
我在位子里转了一下。
“我们家钱不多,不能给罗纳德买很多东西,”麦可辛说道,“可是罗纳德不缺吃的。他吃得可真不少。”
“人人都富足是不可能的。”马洛小姐说道。
“罗纳德平时可不是无所事事,而且他还交了朋友呢,”麦可辛这么说着,“他平时看电视剧,弗农就是他的一个朋友。”
我腾地脸红了。
“你平常有没有机会带罗纳德去参加一些特别的活动,比方说运动课?体操俱乐部给智障儿童开设了各种各样的课程,有几家基督教青年会也开了班。有的人不知道可以参加这些课程。”
麦可辛回答说:“我没有汽车。”我听得出她有点心急了。“我和罗纳德出门的时候,只能走路,要么就是坐公交车。”
“今年六月要召开特奥会了,地点就在离这里只有1英里的大学。特奥会有很多活动是为像罗纳德这样的孩子举行的。很有趣的。”
“那他是不是需要准备些特别的东西呢?”麦可辛脸上浮现出疑虑。
“除了一双网球鞋,啥也不需要,”马洛小姐回答说,“呀,他还得有个助理帮助他。你自己,或是由你来挑一个人。”
麦可辛没有应声,我知道,她是在考虑上哪儿去给罗纳德弄钱买网球鞋。
马洛小姐说:“那样对罗纳德很有好处。那是专门为像罗纳德那样的人举行的活动,他会有种参与感的。再说了,地方也不远。”
“我会陪他一起去的。”我开口说话了,我总觉得该有个人来说这话。
“弗农,这样再好不过了。”马洛小姐看着我微笑起来,看样子她没那么紧张了。她在笔记本上查对了一下,说:“我会把签名表送到这里来,麦可辛会交给你,你把表格填一下。”
“好的。”
马洛小姐站起身来,罗纳德也一下子蹦了起来。马洛小姐把手轻轻地放在罗纳德的胳膊上。
“现在你就待在家里,明天我们学校里见。懂了吗?”
罗纳德点点头。
“我很高兴我今天来看你了,罗纳德。”马洛小姐说道,她挥了挥手,罗纳德也向她挥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