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闻到花香了吗?或许没有。但是它一定开了。
某个山谷,某个石缝里,有一朵花径自开了又落了。
我如此的确定,因为我在这个春天,我便是那朵花。你认识我吗?你在风里可曾嗅到我的心事么?你可以给我一个名字么?
你知道吗?我开放在一处小小的山崖上。
带着流浪气息的风拂过我的身体,我看见这澄澈的天空,翻卷的云。我想随风而起,飞向一个未知的天地。
然而风停下时,我感觉到了那无限的空虚。纤弱的根系所缠绕着的大地,是我所挚爱着的,却也是我的束缚。
无奈。
最后一丝日光被地平线吸食殆尽。夜晚像冰凉的潮水覆盖上我的身体。这黑暗是如此的漫长,无边无际。好像白天时那一丝一缕的春的气息是我的幻觉。直到那一缕日光撕破了天际,轻轻触摸我的叶子,轻抚我残破的肢体。
是春啊。这气息。
我听见脚踩树叶的声音。还有人类的呼吸。很轻很浅。带着一种敬畏和虔诚。
这虔诚并非为着这漫天的黄尘,更不是为我。我知道,是春。是对美丽的敬畏。
有人来了。我是如此的自豪。仿佛他欣赏着的是我一般。
而我又是如此的清楚。我的花儿开的最美的,便是昨天,今天已凋败了。
我看见他的眼睛带着诗人一样的灵性,瞳仁里流动着初融的春水;我看见他的双手纤长细腻,灵动有生气。那是一双画家的手。
我苦笑着,舒展开我的身体。
是为了挣扎着让他看见吗?
是不甘心永远这样不被注意吗?
是无知的以为自己还有机会吗?
不。相信我。我的朋友。是信仰。
我为何要开在这山崖?这不是重点。我已不在乎了。为何无人问津我的美丽?我不在乎了。我只在乎我的信仰。
我的花儿为我自己绽放。我仅仅是在为了我自己。我为何要绽放着那无人问津的花儿?
是的,是为了自己不会后悔。
我是一株花,绽放是我的使命,亦是我的信仰。
那个年轻画家拿出了画板。我笑着。我知道他画的不是我。我依旧笑着。
他画完了。令我诧异的是他没有将那幅画带走,而是将纸张从画板上取下,细细端详然后微笑着将画扬向风中。那幅画从我的眼前飞过时我看到了。
他竟画了我那支离破碎的身躯,我那凋残了的花儿。在右下角他写着:信仰。
我放肆的笑着。我竟忘记了他有一双诗人的眼睛。这世上唯一能看见我们的灵魂的人。
他走了。我看见他残疾的右腿。他突然转过身来冲我喊:“谢谢啦——”声音被风儿带上云霄,在这悬崖上不断回响。
是我给了他信仰。他不知道的是,他,将我的信仰缝合在我的灵魂上,使我如此的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