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身不自在,太郁闷了。
“毛毛,期末考试成绩怎么样啊?”――得,每次都是先拿我开刀。这也难怪,弟弟才三岁,这家里识事的小孩只有我一个。我不当靶子谁当靶子啊!
“哼……嗯,啊……还好还好……”
除了“还好”,我还能说什么呢?太谦虚了会引起大人疑神疑鬼盘问半天,直接理直气壮地说出来“我考得特别好”又会让大人没话接。
中国人,谦虚,一定要谦虚,低调,凡事都要低调。
“毛毛总是很谦虚的。”桌上一片笑声,僵硬的,礼节性的,不带任何感情的。埋头吃饭,千万别脸红啊,就当没听见。我没听见,没听见。嗯,牛肉真好吃啊。“阿娘方言,意为奶奶怎么样?还在念佛吗?”呼,话题终于转移了。下面就没我什么事了吧。可以心安理得地吃饭了。
下面他们讲什么我就没怎么注意了,当时我只管和满桌的筵席奋斗来着。
我吃完了,但按规矩是不能离席的。我咬着筷子,惊讶地发现,阿姨杯子里的葡萄酒似乎一点儿没有少,即使少了也是水分蒸发的。
大人们还在喋喋不休地唠着,我百无聊赖地拨弄起小碟里的春卷。呦,里头这什么菜啊,不是饺子才会有韭菜馅的吗?怎么春卷里面还裹韭菜呢?还有……香菇?切得还真够细的。呀,还有鱼丸,圆子吧……
我把春卷的内部构造都检查完毕了,话题居然跳到了萨达姆和国足国奥队*上。两个话题交错在一起,乍一听,感觉就像萨达姆诈尸了漂洋过海跑欧洲拉练去跟人打架打不过被踢回来只好又跟墓地里蹲着。天,太时空穿梭了吧!
嘿,该结束了。看着爷爷转身走向厨房,我满怀欣喜:装饭去了,装饭去了,一吃饭就没有关系了。咀嚼和说话不可同时进行,这是科学原理。
当爷爷拎了三瓶啤酒又折回来的时候,我真是眼前一黑啊,差点把嘴里的筷子都咬下来了。都“柳暗花明又一村”了,咋又回到“山重水复疑无路”了?
身体僵硬了,但还得笑着,着是规矩!大过年的,你搁哪儿哭丧着脸,见人都跟欠你200块钱似的,这就叫没教养!没教养,懂吗?就是你爸你妈没拾掇好你!是啊,我懂啊,所以我就调动全脸肌肉摆了个笑脸,坐那儿装弥勒佛呢!
那顿饭我干坐了两个钟头,其间还得不停地变换姿势表示“我很好,我不厌烦,我等您吃完了”。
真累。您想啊,梦游了两个钟头能不累吗?
幸好这顿饭不是在除夕夜,否则我一年都要做噩梦。
天哪!还有除夕夜!又得来一次难熬的筵席了!
唉,吃顿饭,何必有那么多规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