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是在上小学的时候,每天放学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割草喂牛。
那时乡下的孩子没有玩具,但是我们有我们自己的玩法,有打花棍,摸树林,隔方(画八个方格,将装有粮食的布包丢入第一个方格内,单脚将布包踢入第二个方格内,不得得重复,以此类推,女孩子常玩),走洋窝,拾子儿等等等等,同样玩得很开心。
我还清楚地记得,那天是周六,天气异常炎热,太阳火辣辣的,没有什么风,知了在树上拼命地叫。午后,和往常一样,几个小伙伴相约一起去堰上割草,走到堂姐家南边的一棵椿树前,只见树干和地上面爬满了四眼洋拉子,足足有好几十个,这东西我最讨厌,平时一不小心就会被拉着,可难受了,所以我一见到这么多的绿色的玩意儿在爬,一股无名火便油然而生,拿起镰刀就砧,两个脚也使劲地拧,嘴里数着:一,二,三……刚好二十八个!,我叫你们再去拉人!伙伴们有的站在一边看,有的在笑,也有的帮我一起踩洋拉子,看着地上狼藉的一片,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走前还不忘在地上搓了几下。
一路说说笑笑来到堰上,堰上树很多,树荫当然也多,相比之下,比在家里要凉快多了,这也是我们为什么天天老早就出来的原因。等玩到傍晚凉快时再去割草,几乎天天在这方圆几里的范围内转悠,哪儿的草多又好,心里清楚地很,所以,不必担心为割不着草而被大人骂。
到了堰上,我们直奔闸门口,那是我们聚集的地点,看堰人住着个大院子,院子门前有片空地,很平整,还是沙土,堰下是一条大河,因为离河近,找乌龙壳很容易,那是我们走洋窝窝最喜欢用的,有时也用楝树枣儿代替。另外,沙土里有光滑的沙礓子可以用来拾子儿。
到了地儿,鞋子一脱,光着脚丫往沙土地上放,凉丝丝的,特舒服,然后将镰刀
往屁股底下一垫,便三个一群两个一组地玩开了。
我和堂姐一起玩走洋窝,正玩得起劲,感觉小腿有点痒,随手拿起一只放在身旁
的鞋子就蹭,说时迟,那时快,只觉得有无数根针扎入我的腿中,其中又夹杂着痒,
伸手去抓,似电击般缩了回来,腾地蹦起来,如猴子般敏捷,低头一瞧,不禁倒抽了一口冷气:整个小腿上的皮正争先恐后地往外挤,红红的,上面密密麻麻地满是黑点儿,是洋拉毛!天哪,我用的正是踩洋拉子的鞋,虽然蹭了几下,但那是纳的布底儿,最主要的是那只鞋底踩死了太多的洋拉子,沾到的洋拉毛不可能蹭那么干净!短短的一分钟时间,我那可怜而又倒霉的小腿已是面目全非,活脱脱一红棒槌!我弯着腰,两手作环抱小腿状,抓也抓不得,蹦也蹦不得,眼泪似断了线的珠子叭叭叭地直往下掉,我又惊又怕,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以前碰到洋拉子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但那也只是一星半点儿,没啥大碍,从没见过这么严重的。伙伴们也都吓坏了,纷纷围拢来,出谋划策,还是堂姐年龄大些,最先反应过来,赶紧去找看堰人求助,他们弄来一些煤油,倒在我腿上,说是可以止痛,但效果不好,我仍然哭得稀里哗啦,痛得哇哇大叫,见此情景,大伙儿也是一筹莫展无计可施。还是看堰人有经验,到底是大人,懂得多一些,他叫堂姐去村卫生室找医生要些胶布来,说是可以把毛沾掉一些,堂姐拔腿就跑,好在医院离堰上只有二里路,我只有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胶布身上了,在等堂姐的同时,我的腿仍在肿,仍在痛,除了哭,我什么也做不了。有人开始埋怨我:谁叫你踩那么多的洋拉子,报仇来了。我无言以对,好不容易等来了堂姐,她小心地用胶布去沾洋拉毛,可能是因为时间太久,有一部分已被肿的皮肤所遮盖,但至少沾掉了不少,看着胶布上的那么多的小黑点就知道了。
后来呢?
后来,我空着两手一瘸一拐地回家了,还挨了妈妈地骂。
再后来,我见着洋拉子就恨得咬牙切齿,但还是选择绕道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