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生在常州,生长在常州,所以对于故乡的概念就是爷爷奶奶家和外公外婆家。
在我还不记事时爷爷奶奶就相继去世了,所以我对于爸爸故乡的概念也只有乡下那栋孤零零的三层衰败的楼房。
爸爸偶尔会开车回乡下老家看看,大门一开,一股阴风铺面而来,八仙桌和长台上堆了一层厚厚的灰尘,八仙过海的中堂上挂满了蜘蛛网。爷爷奶奶的遗像在长台一角寂寞地摆放着,烛台上还有没烧完的香烛,碎花金边的小碗里插着燃尽的熏香,约莫半寸长的烟灰还未曾落下……
穿过堂屋到达天井,天井其实就四一个方方正正的院子,墙角堆着一些散乱的砖块和旧时奶奶腌咸菜用的已经豁了口的坛子;院子的*有一口水井,铁制的水井盖已经锈迹斑斑;墙角地沟里长满了青苔,蜘蛛在晾衣绳和低矮的猪圈门檐间拉起了一张巨大的网。
每每此时,爸爸总是长叹一声,我不喜欢他悲哀的样子,我还不太能够明白他的悲伤,所以总是在门口张望一下就赶紧跑开了。
相较而言,我更喜欢去外婆家。
外婆家在苏北一个美丽的小村子里,那是我妈妈出生长大的地方。妈妈工作很忙,几乎从不跟我提起她小时候的事情,所以每次我去外婆家总会缠着外婆给我讲故事。外婆会给我讲很多妈妈小时候的趣事。比如在她五岁那年跟着许多小伙伴偷偷下河游泳,被外婆逮个正着,一路用带刺的槐树条抽打回家;还有在她八岁那年为了洗一个很小的黄瓜头差点掉进小河里淹死的故事。说实话,我很羡慕,因为在城市里我们可是从没有这样的机会玩耍的哦。
每次去外婆家我最感兴趣的事情就是下河捉小鱼。五月的小河里会有成群结队的小鱼来码头边觅食,我们先在那里撒下一小把米粒,然后用淘米的竹篮轻轻捕捞,于是正在享受免费午餐的小鱼便轻而易举地成了我的囊中之物。或者我们就直接在竹篮里放点米粒,将竹篮沉入河底,待足够的小鱼游入其中觅食时再轻轻捞起。我把捞来的小鱼全部放在一只红色的塑料小桶里,摸两只螺丝、河蚌做它们的伙伴,再配上点水草,立马就成了迷你水底世界。于是我可以整个午后都看着螺丝用吸盘使劲地吸在桶壁上或河蚌费力地一开一合地呼吸;小鱼在绿悠悠的水草间游荡…..
傍晚来临时,家家户户的屋顶上都冒起了炊烟,落日的余辉将红砖、青瓦、绿树、晚归的农人披上了一层美丽的霞光。鸡公、鸡婆、呱呱叫唤的鸭司令们全都聚到门口伸长着脖子来讨吃的。外婆一边嘴里念念有词一边舀上大半瓢稻谷散在门口,于是所有的鸡鸭都争先恐后地低头啄食。
在外婆家我最喜欢的第二件事情是帮外婆烧灶头,我可不怕脏,我知道怎样把树皮塞到炉灶里面,用火叉挑起来让它们得到充分的氧气火才能烧得旺。有时我会做在外婆的大腿上,帮着拾一些碎木片添进去,当木片不够干的时候,火不容易着,我们必须将它们支起来耐心地等待,几分钟后火突然着起来,巨大的火苗从灶口呼啸而出,火舌舔在我脸上,头发都燎着了…….
我很怀念在外婆家度过的时光,我希望有机会能在那里度过整个暑假,虽然我会成为蚊虫的主食,但是我也会成为知了的朋友,我可以细数满天的繁星,我可以放眼满塘的荷花,甚至可以听见花开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