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我常常为我父亲感到自豪。因为他会给我讲奇幻动人的故事,给我出缤纷多样的玩具,陪我养可爱乖巧的动物。每天幼儿园放学,我都会骑在父亲的肩上回家,碰到同学们,我会格外骄傲,因为我有一个叮当猫一样的爸爸。看到同学们羡慕的目光,我更敬重父亲了。
然而,伴随时光的流逝,父亲对我的深情渐渐被被我忽视了,取而代之的是挥之不去的自卑。每当学校要求交资料,我瞄到其他同学都在父亲这一栏填上本科毕业、公司经理等内容时,我就只能把表格藏在抽屉里,努力不让人看见。因为我的父亲这一栏,只能填上初中毕业,务工。每次,我都是我紧紧地把表攥在手中,然后找机会偷偷地塞给老师,心里埋怨道:父亲,你以前为什么不用功读书?
从那时开始,我便不满足于父亲带给我的一切,眼里只能看到别人家父亲给自己孩子提供的更好的生活。不知不觉地,我总是离父亲很远很远,也让父亲离我很远很远。
秋天来了,天气渐渐转凉,父亲总是关切地说:“天冷了,睡觉别老是踢被子……”他话音没落,我便插一句:“知道了,这你都要管!”我虽满不在乎地回答,却总是逃避父亲苍老的脸,以及他关切我的眼神。这天,我从父亲眼中看到了失落,我的心微微的颤了一下,心里只想着赶紧逃避。拎起书包走时,父亲说了一句:“今天会下雨,记得带伞。”“伞那么重,你又怎么知道一定会下雨?”不知道当时的自己哪来的冲动劲,将父亲放在餐桌上的伞随意地扔在了门口就摔门走了。
到了学校,天气转阴,可并没有半点下雨的征兆,我心里想着:父亲真是多虑了。到了放学,已经很晚了,天空中也飘起了丝丝细雨。我开始后悔自己因为冲动,而把父亲准备好的伞随意扔在了门口。
夜是如此静谧,深沉,风依旧肆无忌惮的在夜里肆虐,那伫立在寒风中熟悉的背影,让我久久不能忘却。只是隐隐约约的记得,那一夜,好冷,我走在街道上,路灯发出刺眼的亮光,地上的落叶也在寒风中冻得瑟瑟发抖,父亲在远处人群外孤独地撑着把伞极力地寻找着我,任凭冷风掀起他的外衣,钻进他的裤腿。我焦急地跑向父亲,他把手中的外套给我披上,他并没有责怪我早晨冲动的行为,而是搓搓我的手背,关切地问我:“一定冻坏了吧,还冷吗?”我轻轻摇摇头,第一次没有躲过父亲搭在我肩上的手臂,透着昏黄的路灯,我可以隐隐看到父亲不自觉把伞倾向了我这边和他衣服上的雨渍,尽管很冷,但他还是把我紧紧搂在怀里,生怕我冻坏了一点。
起风了,雨停了,在月光下,我看清楚了父亲的脸:高高的颧骨,满脸的胡茬,还有内陷的双眼……这些年,父亲明显地老了,换来的,是我一天天的长大。
我不禁对自己之前的行为感到羞愧,心里涌起无数的波澜。父亲依然是那个为我挡风遮雨的依靠,那个给我保护慰藉的港湾,那个倾其所有付出的男人。能成为父女,都是生命给我们的馈赠,一世缘分,血脉相连,哪有不珍惜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