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这一代的浮士德精神
用几天的时间读完了《浮士德》,仿佛有圣灵指引,随浮士德一起经历了这段混沌却深邃的古老凯歌。浮士德所代表一种时代精神,用自己的精神反应着时代的事件。我称之为“浮士德精神”。他们认为“浮士德精神”就是所谓冠冕堂皇的“勇往直前”“敢于挑战自我”“不断追求文学”。然而这些词条常让我兀然的凄然迷惘,一个冲破陈旧沦为教条束缚的旧理性的灵魂,只是这样一半粗俗一半冷漠地存在着吗?
答案当然是否认的。在匍匐的,人烟阜盛的年代里,在政治权利的诱惑前, 浮士德精神所象征一种保持初衷,坚持梦想的革命。
浮士德所追求的人生体系都是悲剧的结局,这很容易让人想到莎士比亚的《哈姆雷特》。但是在我看来,哈姆雷特是人世观念消亡,他的血气在人伦废绝的境遇之下迸发,行动在审慎的计谋中形成悲剧。浮士德的艺术脱离了现实,然而艺术除了审美还需要具有社会意义,才能成为人类精神的产物。以人为中心的*不应该毫无限制地膨胀扩张,只有基于现实而进行对推动时代发展积极影响的创作才是真正的艺术。这也是浮士德精神的政治革命悲剧。
真正让我悲哀的并不是浮士德革命悲剧的结局,而是在现世中的“革命者”可能永远都没有结局。浮士德这样的革命者他们怀抱着梦想,却无法在现实中完成。成功的人将要走向所谓的“权利和政治”,而在这“权利和政治”的环境里,他们无法再怀抱梦想。
这类“革命者”看似“远在天边”,其实却“近在眼前”。
我想起我的姐姐惜墨,她高三的时候生活处在拷贝一样的日子里。
每天进入教室会看到有人捧着一本“题网恢恢,疏而不漏”一类的教科书开始啃。看老师在讲台上夸张地手舞足蹈,盯着黑板上细细密密的字眼睛泛酸。
但是我知道她从来不贪恋高考的金榜题名,她有最遥远的梦想,渴望最朴素的生活。
所以她还是走了,哪怕是以一种逃遁的姿态。
她在北方陌生的城市给我打电话,她告诉我,洛阳正在下一场大雪,她不敢开机也没有带够衣服。我似乎能猜想的到她蜷缩在朱漆脱落的电话亭里,嘴里合着白气求我不要告诉她母亲的脆弱。
后来我去接她,她风尘仆仆地走在后面,我对她说,姐,我是为了你好,你不要怪我。她笑了,眼神空洞如斯,大寒时节的冷雨扎在我们的皮肤上。很快冷却,被覆盖。
去年姐姐去了美国一个无名的美术学院,不再对家里的安排挣扎,不再不羁坚韧。我提起往事,她总会用年少无知这四个字一笑而过。她开始像一个成人,忙着生,忙着死,窘迫地拒绝捕风捉影的洒脱。
曾经不羁的惜墨姐现在却对我说,告诉我你的路,我教你怎么走下去。 姐,其实我无路可走。
有时候做功课被一道数学题卡主,烦躁地抬头却看到刺眼的白炽光灯在静谧的房间里隐隐作祟,父母在客厅因为细碎的小事肆意发泄。
我终于清醒,我们年轻时的血性支持的那些不曾妥协不曾谦卑的梦想,随着那个炙热的夏季扑向了盛大的死亡,我们单枪匹马的战斗在霎时间所有的梦想弃伐倒戈,溃不成军,千疮百孔。
倦了,累了,疲惫了,所以放手了。
什么浮士德精神,什么大言不惭的梦想,在浮躁的现实面前,一路向北,汲汲而死。
为什么近年来没有浮士德精神的高亢了?为什么近年来没有革命者的激昂了?有多少梦想已经不再生动了?
我看着那些大学毕业的年轻身影强迫自己考公务员,,进事业单位,在职场力不从心地挣扎上位,青春被规划在身份证,户口本,房产证的条条框框里。逼你屈服妥协,告诉你不论你怎么奔跑等待你的永远是一条死胡同。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苦涩。我依然渴望,你们如浮士德,在动荡的社会背景之下有着温馨的梦想与凛冽的斗志。
有人笑问我读《浮士德》有什么用。我虔诚地告诉他们,如见阔别几年的自己,眉宇之间一片明朗,眼眸之中光芒闪烁,声色依旧,依然是少年时心怀梦想,不羁*的模样。且一见如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