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发高烧的晚上,我难以入眠,恍恍惚惚中 思绪飘到了那一年……
那时,我才六岁,从小就对动物痴迷得要命,脑子里无时不刻想着小猫小狗。我没事就缠着爸爸妈妈要宠物,在我的“无赖攻击”下,谁能受得了?
过了几天,爸爸妈妈真的要带我去宠物店了,路上我激动得直发抖:“天哪,真不敢相信,我就要养一只小狗了!”车刚减速停下来,我就迫不及待地跳下去,像一匹脱缰的小马,径直冲向了宠物店。
宠物店的小狗可真多呀:有毛色雪白的贵宾犬,有活泼可爱的柯基,也有高大的边境牧羊犬……说来也奇怪,平时喜欢它们的我,这次却没有多看一眼,一只棕黄色的小土狗一下子跃入了我的眼帘。
这是只看起来刚满月的小狗崽,它肥嘟嘟的,蜷缩着,腿短短的,看到我,还不忘摇摇小尾巴,从远处看,就像一块会动的面团。我饶有兴趣地看着它,小狗见我看它,十分欢喜地不停摇尾巴。我蹲着看了它好久,说:“就要它了!”
店主说:“这只是斑点狗,长不大的,50块钱。"我把它装进了早就准备好了的笼子,兴高采烈地带到了车上。在回家的路上,小狗在笼子里呜咽着,好像很害怕。
小狗到家之后,立刻钻到沙发底下,不敢出来,叫了一整晚,好像在想妈妈。
因为我对它的第一印象,所以我给它取名叫团团。
这小家伙真聪明,仅仅一天就知道我是它的小主人了,整天粘在我的屁股后面,找不到我,它就汪汪叫。
有一次,我带团团去游乐场玩,一个小弟弟想跟它玩,却不小心坐伤它了,它惨叫起来。我很害怕地哭了,团团一见立马闭上嘴,忍着痛舔我。我心里暖呼呼的。
我经常往团团的食盆添一些狗粮,再加一根磨牙棒,它吃得狼吞虎咽,沾得满嘴都是,有时我趁它吃得入神,轻轻踢一下它的小屁股,它还能整个翻过去,那贪吃的样子可爱极了。
我和团团就这么形影不离地过了一年,不知不觉间,它已经壮得像头小牛犊,都到我的小腿那么高了。它会将东西撕碎,还满地大小便,身上的骚味特别浓。原来,团团是只再普通不过的土狗,是用来帮人看家护院的,不是店主说的那种长不大的宠物狗。
“咱们受骗了,”爸爸说,“把它送走吧,没法养了。”我哭了起来,舍不得团团,可我是一个小孩,终究是犟不过两个大人。我能怎么办呢?一个月之后,爸爸开车回乡下老家,车上多了团团。
奶奶家已经有了一只叫球球的狗,见我们把团团送过来,她给狗肉店打了个电话。第二天清晨,我来到院子里,看见铁柱上拴的,只剩下孤零零的团团了。球球呢?我不敢多想。
和团团过了恋恋不舍的几天之后,我终究还是要走了,团团歪着头,用亮晶晶的小眼睛瞅着我,想要去追赶我,却被冰冷无情的铁链拴住了脚步,它哀哀地叫着,我回过头,不忍心再看。
回家后,我又忍受了几个月没有团团的孤独生活,等到终于千里迢迢地再回到奶奶家的时候,我兴奋地一把抱住了看到门口被拴住的团团。它瘦了,一根根肋骨都看出来了,毛色暗淡无光,一绺绺粘在身上,看起来脏兮兮的。它还记得我!它的小尾巴疯狂地摇晃着,还不停地舔着我的手,我心疼极了,想把它的项圈解开,让它玩一会,可奶奶不让。
时光过得飞快,走之前的那天,我再也不听奶奶的劝阻,偷偷把团团的项圈解开,和它一起出去满村子疯玩。那是我和团团最快乐的一天。
第二天,我们要回家了,爸爸妈妈在车上大声催促着,我走过去拥抱团团,轻轻地抚摸它,发现它的耳朵上长了一个石子般大小的酱紫色硬块,我嘱咐奶奶给它抹点药。团团好像知道我要走,用满含泪花的眼睛可怜巴巴地望着我,却再也发不出声音来了。
回家后的第五天,爸爸的电话铃声响了起来,他接完电话后告诉我,团团的耳朵感染了,奶奶没有及时给它抹药,它病死了。
我仿佛被雷击了一般,怔怔地。
我走到阳台,望着灰蒙蒙的天空,眼角突然湿了。团团,你在哪里?是在天上望着我吗?你还好吗?……
第二天早上,我从病痛中醒来,枕头上都是泪痕,多希望这一切只是一个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