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恶之城》中的暴力美学:篇一】
“暴力”和“美学”,原本是两个风马牛不相及的词语,然而当代电影却将它们巧妙融合在一起,逐渐形成了一种广为人知的艺术形式——“暴力美学”。它通常采用适当的艺术手段,以夸张的写实手法直观渲染或以形式化的象征手法委婉影射暴力过程与血腥场景,从而在刺激感官的同时传递荡人心魄的审美体验和发人深省的主题内涵。然而,一部由漫画改编的电影《罪恶之城》却打破常规,利用平面化、概念化的视觉语言,另辟蹊径,创造了别具一格的暴力美学。该片以极致艺术化的视觉设计手法直观表达了大量暴力过程和血腥场景,非但没有令人作呕的低俗感,反而让赤裸裸的暴力镜头变得忧郁凄美、韵味深邃,实乃暴力美学电影的创新佳作。
一、视觉语言要与剧情主题协调一致
电影《罪恶之城》改编自弗兰克·米勒的同名漫画,讲述了三个相互关联的故事:罪城、狙杀和黄杂种。这三个故事都发生在同一个虚构的城市——罪恶之城。而在这座城市中,本应代表光明和正义的主教大人、参*、警察却正是罪恶的根源。黑暗是这座城市唯一的风景,暴力成为其中仅存的正义。为契合影片剧情与主题,整部电影的故事几乎都被安排发生在幽深的黑夜,采用简单粗犷的平面影像和对比强烈的概念色彩作为视觉语言,极力营造黑暗而恐怖的城市氛围。其中,平面化的场景风格大胆省略了无关紧要的画面细节,甚至采用纯粹的色块重塑视觉物象,使暴力主题变得简单直白,使血腥剧情变得含蓄深沉;而概念化的色彩应用则以黑白调为主,再配合对比强烈的局部彩色,塑造了一座物欲横流、堕落腐化、暗无天日的城市影像。此二者恰与电影剧情完美协调,与电影主题高度一致,彻底激活了这座被黑暗和暴力笼罩的罪恶之城。
二、平面化的场景风格解析
1、片头中,天台上的杀手与红裙女人沐浴着丝丝细雨,在瑟瑟寒风中拥吻的场景,为这个乱世带来了仅存的一点点温暖和浪漫。然而,伴随黑白两极纯色画面的突然切入,使这弥足珍贵的瞬间即刻化作凄美的阴谋,为之后急转直下的暗杀剧情埋下了伏笔。
2、故事“罪城”中,硬汉Marv与母亲站在落地窗前的对话场景采用平面剪影形式进行视觉呈现,让之前混乱暴力的故事情节戛然而止。此刻,血腥的恐怖氛围霎时变得温馨而纯粹,整个画面弥漫着单纯的母子亲情,为这座罪城带来了片刻的安详与宁静。同时,这一平面化的场景也揭示了Marv这只“野兽”拥有看似不属于他的人性弱点,为其最终的“认罪”做足了铺垫。随着故事的发展,Marv抓住了杀手Kevin,并将其肢解后引狼生吞。这一惊悚画面同样采用黑白映衬、平面剪影的手法进行视觉呈现,让空气中委婉地弥散着使人不寒而栗的血腥气味,意在竭力刺激视觉感官的同时,让毛骨悚然的场景变得凄美而深邃,从而巧妙暗合影片的暴力主题。
3、故事“黄杂种”中,Hartigan是唯一正直的警察,他在片末举枪自杀时的雪景亦然采用了平面化的影像风格来表现。黑白分明、凄美哀凉的影像配合“老头死掉,小女孩活下来,公平交易”的经典台词,让Hartigan对舞女Nancy悲壮的爱与阴冷的故事环境融为一体。此时,无奈与惋惜充斥着苍白冷漠的画面,从而进一步浓郁了腐化堕落的城市氛围,罪恶之城名副其实。
三、概念化的色彩应用解析
电影《罪恶之城》对于色彩的概念化应用可谓收放自如、恰到好处。整部电影以木刻般苍劲的黑白画面为主,唯有表达强烈的情感诉求时才会出现纯度极高的彩色,这样对比刺激的用色风格令人印象深刻:
1、故事场景的色彩应用
整部影片的故事场景以黑、白、灰三个色阶为主。为增强视觉刺激,其中的灰色被尽量削弱,由黑色取而代之;灰色与白色的出现也仅仅是为了让观众能够清晰地分辨那死寂般的黑色,以此塑造这座暗无天日的罪恶之城。全片唯一有彩色的场景出现在故事“狙杀”的片尾:老城的女孩们站在高楼上举枪*街道中入侵的暴徒。这一刻,黑白灰照常主宰着大银幕,而女孩身后的天空却伴随着忽明忽暗的闪电被尽情染成了一片血红。这暗红色的夜空恰如其分地映衬着地面血流成河的街道,隐喻了大*的酣畅与惨烈。故事场景中如此极致概念化的色彩应用不仅暗示了尖锐的社会矛盾与脆弱的社会秩序,更深层揭示了罪恶之城简单粗野的生存法则,高度契合了电影的暴力主题。
2、人物造型的色彩应用
妓女Goldie作为Marv的女神,是整部影片唯一全彩色出镜的女孩。包裹Goldie胴体的红色床单摊开在心形的大床上尤其醒目,与周围的昏暗环境形成鲜明的色彩反差,强调了她在Marv心中刻骨铭心的烙印,从而为其死后Marv的怒火和仇杀积攒了充足的理由。
硬汉Marv第一次受伤后,在他黝黑的面颊和粗犷的手臂上挂满了凌乱而扁平的纯白色创可贴,让他浑身的伤痕散射出醒目的荧光,却又在他淡然若定的意识面前显得如此微不足道。这样的色彩设计不仅直观表现了Marv野兽般彪悍的身体素质,为其惊人的抗击打和自愈能力提供了佐证;同时还暗示了他饱经风霜的人生和沉稳执拗的性格,为Marv看似卑微的复仇理由作出了合理的诠释,从而让剧情的发展变得顺理成章。另外,Marv受伤后流出了整部影片中十分罕见的红色血液。这种原本正常的血液颜色却在随处充斥着白色血浆的故事场景中显得珍贵而另类。它不仅体现了电影的暴力主题,更与Goldie的红色床单相呼应,影射了Marv的复仇缘由,串联着故事“罪城”的整个剧情。
杀手Kevin在行凶时,其佩戴的眼镜与Marv的创可贴一样,采用纯白色块表现,在漆黑的夜色中泛着瘆白的寒光,巧妙隐匿了Kevin直通心灵的阴冷眼神,塑造了一个深藏不露的杀手形象,让这个看似柔弱的邻家男孩冷酷至极,其杀手本性更显犀利。这样的视觉语言不仅隐喻了Kevin极其变态的心理和极度扭曲的灵魂,更暗示了邪恶主教Cardinal Roark将人变成魔的恶戾罪行。
身披警服的恶棍Jackie Boy因出格行为破坏了老城的规矩而被女杀手Miho砍手,冥顽不灵的他举枪还击,却被Miho戏弄,被自己手中炸膛的手枪套筒射中了脑门,最终被Miho割喉致死。其间,Jackie的断手、插入枪筒的额头和被刎的脖子还不时飙出泛着白光的纯色血浆,死状凄惨而滑稽。事后,一道道闪电划破缀满细雨的黑色夜空,让白色的血浆与阴暗的街道形成了极其强烈的视觉反差。这种近乎极致的明度对比预示着暴风骤雨般的杀戮即将来临,为老城笼罩了一层恐怖的阴霾。为保全警察与妓女之间脆弱的停战协定,让老城的女孩们免受战乱之苦,本性狭义的谋杀犯Dwight McCarthy随即驾车前往油井抛尸。抛尸途中,Jackie的尸体瘫软在副驾座位上,嘴里一边阴魂不散地念叨着Dwight心中的疑惑与担忧,一边随着汽车颠簸的节奏肆意展示着他那被割断喉管。那是一条没有任何细节的黑色肉缝,与从中冒出的白色血浆共同演绎了一段震撼人心的恐怖影像,以魔幻的方式复活了恶棍警察Jackie Boy顽劣的灵魂,隐喻了他渗入骨髓的变态心理,以此暗示了权利机关的昏庸无能与深度腐化,是暴力美学的极致诠释。
老城女孩Becky出场时全身穿着时尚黑衣,唯独漆黑的胸前挂满了白花花的十字架。这些纯白的十字色块划破暗夜的寂静,表面象征着老城女孩对她的庇护,实则暗示了她与邪恶教会之间千丝万缕的关联,为其老城背叛者的身份埋下伏笔的同时,也深层揭示了罪恶之城中教会信仰的脆弱。
黄杂种Roark Jr. 是参*的儿子,全身的皮肤因整形手术的副作用变得金黄而丑陋,随时散发着腐尸般的恶臭,影射了Roark家族充满铜臭味的巨额财富。当整容后的 Roark Jr. 被Hartigan用枪击中脖子后,他血流不止却精力健旺。那似乎流之不尽的黄色血浆犹如恶心的脓汁,暗示了Roark家族用之不竭的肮脏财富和扎根深厚的黑恶*。
另外,天台女人的红裙碧眼、少女Miho泛着银光的杀人武器、暴徒Manute的黄金眼球以及舞女Nancy的金色铆钉等造型细节都无一不体现着本片概念化色彩的应用精髓。
四、暴力美学电影的视觉禁区
积极向善的主流价值观是人类社会发展强盛的指明灯,它让鲜活的生命在真善美的道德约束下获得了无价之宝——*;而观众的心理承受底线则决定了电影中血腥暴力镜头的写实程度和美学艺术的表现形式。此二者相互关联、共同作用,为暴力美学电影的视觉禁区勾勒了红线。欣赏电影的暴力之美,获得刺激的审美体验反映了人们对精神*的渴望,但它绝不能凌驾社会的主流价值观,不能涉足暴力美学的视觉禁区。从电影《罪恶之城》不难看出,优秀的暴力美学一定建立在高度艺术化的视觉语言之上,是一种符合社会主流价值观的艺术形式。反之,若为追求超凡的感官刺激,逾越了大众的心理底线,偏执地写实血肉模糊的暴力情景,纵然会带来强烈的视觉体验,但也必定会使人产生恶心的负罪感。这样的电影宣扬赤裸裸的极端暴力,是对生命的漠视和对*的*,毫无美感可言,让观众难以接受,终将沦为视觉污染。
在“暴力美学”概念出现之前,暴力与美学一直是相互矛盾的逆命题。然而,当电影中的血腥暴力通过合理的视觉设计手法融入美学基因之后,其所迸发出的感官刺激与审美体验随即变得无与伦比。随着不断创新的视觉设计理念逐渐应用于电影领域,相信在不久的将来会出现越来越多的新兴艺术形式,让暴力美学披上更加华丽的外衣闪耀大荧幕,造就全新的艺术传奇。
【《罪恶之城》中的暴力美学:篇二】
看了哈尔滨警察和青年的群殴录像,马上就想起了这部片子,于是在周末抽时间又复习了一遍。同样是夜晚,同样是酒吧,同样是冲动的青年和被激怒的警察,但是现实暴力相对于娱乐暴力,其美学功力不在一个层面,值得玩味。
首先是叙述结构。哈尔滨警方第一次公布的录像,虽然电视台作了剪辑,但毫无疑问仍然是顺叙的,从酒吧门口的口角,到酒吧里大打出手,再打到酒吧外面,情节发展一目了然;但《罪恶之城》则套用了《低俗小说》里1-2-3-1-2的故事结构,情节切换变得扑朔迷离,人物出现令人有先突兀后豁然开朗之感。如果哈尔滨事件的录像也这样处理,比如先公布酒吧外警察把青年打死,然后情节回放至酒吧内大打出手,再推出酒吧外的一场巧遇,最后重新定格在冲动的青年从路边拣起一块板砖……其点击率和风格效果就会明显不同。
其次是色调和用光。糖果酒吧外夜色朦胧,灯光昏暗,拍出来的录像为什么效果不好?看了《罪恶之城》就会在对比中了然。对于暴力,采用黑白片策略,关键时刻加一点红,这样反倒显得细腻。同时,如果糖果酒吧在摄像头对面的方位再加一盏灯,使录像覆盖区域内的人物呈现逆光的效果,其风衣和头发在舞动中勾勒出张狂的线条,这样会更到位。
第三是音效。《罪恶之城》通过全篇独白表现了人物的鲜明个性,同时也彰显了主人公在这个罪恶之城的孤独处境,这和王家卫的电影、古龙的武侠小说相似;惜哉哈尔滨录像全片无声,不好对比,唯一有声部分倒是指着画面评论的“画外音”,但这不属于本文讨论范围。
再者就是动作的张力和速度。不可否认,对于暴力美学——就算是对于基本人体美学来说,张力和速度也是绝对重要的!这一条我倒觉得两者不相上下,虽然《罪恶之城》中用的是手枪和刀斧,糖果酒吧门口用的是拳头和道砖,但速度也还可以,结果也是一样。
纵观两片,每一位主角都独具个性,有着很强的自我风格,散发着极度杀戮和快意恩仇的邪与侠交相混合的双重气息。这就是城市的真实面目:在黑暗中逐渐失控,每一个人都下场悲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