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爱与自我欺骗——读《克拉拉与太阳》有感
火红色的封壳里藏着水绿色的天空,一轮金黄色的太阳被安静地放置在一角,三种冲击性很强的色彩被巧妙地融合在一起,我便在看完此书后找出了三个词“记忆”、“自我欺骗”,与“爱”与之对应。
克拉拉是一个专为陪伴儿童而设计的太阳能人工智能机器人,具有极高的观察、推理与共情能力。后来它被一名叫做乔西的女孩带走,开始一段旅程,最终以乔西长大不再需要它而被送到堆场为结局。小说情节并不复杂,却花了大量笔墨塑造各个性格迥异的人物,寥寥几笔便勾勒出一个个跃然纸上的形象,即便故事发生在一个离我们很远的未来年代,但这些人身上的事与所作所为的动机却好像似曾相识,我深以为这是一位对人观察十分细微的作家。
书中的人物都具备爱人的能力,但故事以名叫克拉拉的机器人展开叙说一群人类对于乔西的人类女孩的爱。然而在“爱”中,乔西的母亲的一段想法却引人深思:这位母亲在失去大女儿后,二女儿乔西也因病很可能离开人世,她做了一个看似十分荒唐的决定——让克拉拉取代死后的乔西,成为或“延续乔西”。
“为我延续乔西吧……而我也就能够爱你了。”说出这段话的母亲无疑爱女儿乔西爱得彻心。然而,她却为了能够延续自己的爱,抑或是一种类爱的情感而要求一个机器人去复刻她的亲生女儿。很明显,这时所谓的“母爱”早就不是伟大无私的,而是为了个人感受而存在的自私产物,我们无法定义它还是不是我们印象中那种高贵纯洁的亲情之“爱”。
于是,“爱”成了“太阳”,高高挂在空中,温暖又刺眼。
但是即使克拉拉真的按照母亲的要求去做,出现一个新的“乔西”,母亲真的能够填平内心那块伤痕累累的沟,一步跨过去迎接“新的乔西”与另岸的已经去世的乔西彻底告别吗?当然不能,母亲是要求克拉拉欺骗自己,换句话说,母亲是在清醒着自我欺骗。母亲仍记得自己与女儿相处的记忆,也记得自己如何央求克拉拉成为新的女儿。不管她过了多少年,记忆都一直会沉默的存在,而自我欺骗就像是一层层脆弱却美轮美奂的泡沫,虽然容易幻灭,却能够缓冲假相对面血淋淋的冷酷事实。
于是,记忆成了鲜红到刺目的栏框,而自我欺骗成了托举着名为“爱”的太阳的青色之穹,三者和谐的,互不侵犯地融成一副祥和的画。
《克拉拉与太阳》模糊了很多人性中鲜少提及的东西,它给我的感觉就像身处冰冷的海水中,仰起的头却能刚好被阳光温柔地抚摸。这是一本液体化的书,没有固体激烈碰撞的火花,有的只是无声却浩瀚的潮起潮落。
“有时候”,她说,“有那样的特殊时刻,人们心中的快乐也会交杂着痛苦。我很高兴你能如此细察一切,克拉拉。”人的感情是复杂的,上面的对话是克拉拉看到一对久别重逢的恋人后,经理作出的评价。“久别重逢”是一个令人高兴的词语,但其中有两个字“久别”是悲伤的,高兴之中藏着细细的痛苦,就像绵里藏针。爱也是如此,或许“爱”本就是有自私的一面,它使人肆无忌惮地作出与高尚相反的行为,可爱终究像太阳一样照耀着我们的内心,不余死角地看清心中每一粒灰尘,让懦弱与良善同时焚烧殆尽,初生的光明旭日自黑暗森林顶端升起,卑微又坚强的心于亡者的道路上徜徉,而最终光亮与黑影又成为这个世界的一部分整体。
那些好的、坏的、灼热的、卑微的、真挚的、封闭的、自私的,我们既想逃避又舍不得而紧握的,最终会深深地印在脑海中,那么的真实,却又像如梦似幻而难以摘取的水中花。
与所爱之人相伴,与所爱之人共生记忆,又不得不因所爱之人而自我欺骗。不论如何,爱如太阳,不论我们在哪里,都会有办法到达我们的内心。
我们跨过苍穹顶,蜒入铁森林。
爱能够翻越空间与时间,爱如太阳,能够彻裂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