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快从西边落了,金黄色的余晖洒在老爷爷弓着的背上,把他的身影拉得很长。盈动的光影下,他整个人都仿佛镶了金边。
是卖面人的老爷爷。我和一群伙伴围着简陋的木桌子,安静地站着,不捉蝴蝶了,不逗狗儿了,看着老爷爷做面人吧。老爷爷戴着他的毡帽,嘴里咬着烟斗,一缕白色的烟雾弥漫在上空,飞向云端。
我们看得入神。老爷爷就像一位高明的魔术师,能把一团彩泥变成一只鸟儿,一只猫儿。我们像鸟儿一样啾啁着:泥人爷爷!爷爷笑了,眉儿弯弯,似乎忘了自己是个老人。他和蔼地说道:“孩子们,这是面人,不是泥人哟!”“这明明就是橡皮泥做的,又不是面粉做的!”我们抢着说,就像小鸟争食。“行,那我就改名叫泥人爷爷吧!”爷爷始终微笑着,慈祥的目光融入了黄昏那金色的夕阳。
我从口袋里拿出5枚银光闪闪的一元钱硬币,郑重地交给老爷爷。“泥人爷爷,我要一个小鹦鹉。”“好嘞。”老爷爷静静地坐在夕阳下:那认真的眼神,那细致入微的动作,那娴熟的手法,让我看得痴痴的。
我兴奋地拎着我的“小宠物”回了家。精细地将它挂在钩子上。“这就是你的小房间了!”我轻轻地,略带自豪地说。孩子毕竟是孩子,那股新鲜劲儿很快便消失在了时间的光影里。几周后的一天,忽然记起我还有一只“小宠物”——那是属于我的“小鹦鹉”。我站在钩子前,“小鹦鹉”穿上了一件灰色的衣裳。是灰尘。它已经粘在了上面,抹不掉也擦不掉。
“我知道了,人要洗澡,它也要洗澡,弄脏了就要洗澡嘛!”我一边喃喃自语,一边走到卫生间,舀了一盆清水,把“小宠物”放入里面。“你先泡个澡吧!”我幼稚的心里充满了童真,童真总是天真无邪的。
水盆里,再不见“小鹦鹉”的影子,取之而代的,是一片彩色的水,和几片漂在水面上的泥。
春天过去,夏天过去,秋天过去,冬天过去,一切都没变,只是,黄昏的夕阳下,那位和蔼可亲的泥人爷爷再没出现过,斜阳里,只有几棵树。我闭上眼睛,想呼吸从老爷爷的烟斗里弥漫出来的烟雾;我想听见老爷爷亲切的声音;我想看见老爷爷慈祥和蔼的笑容。
“没有什么东西是永恒的,也没有什么东西是不朽的。即使,是美好的东西。”童年也是这样,但去了便是去了。再见了,我纯真的童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