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温和,暖洋洋的阳光把墙角那块石头也晒得温热。王老太太就这样拄着拐杖,“嗒嗒嗒”的走过来,坐在那泛着阳光的石板上。她早已深陷的眼珠,始终盯着镇上那唯一一辆大巴,看它来来往往,尘起尘落。
偶有人路过,便会与他闲聊几句,走时,总会看看她身后的大房子,感叹一句:“您老可真是幸福啊,住在这么大的大房子里!”最初,王老太带着笑,不回答。她心里嘀咕:“一个孤寡老太住这么大的大房子,又没有一个人陪我,我的心怕是比房子还空吧,享的是什么福呢?”日子久了,王老太太习惯了人们羡慕的眼光。她依然望着那辆大巴来往的方向。没人知道,她的心里是苦还是甜。
王老太家附近有一所小学,放学的时候,王老太会坐在门前的石板上,看着那热闹的放学队伍。放学的路上,总会有一个小女孩甜甜的笑着说:“奶奶好!”小女孩每天都会在王老太身旁坐上一会,和她聊一聊校园的生活,发生在班级中的趣事,开放了哪些活动。而王老太,始终用一种傻乎乎的笑脸回应女孩。小女孩也不介意,因为她知道,在这个世界是,很少会有人和她聊聊天,逗她开心。
王老太年轻时,是镇上远近闻名的“拼命三郎”,一人能干完几个大男人干的活,身体颇为健朗。男人走得早,她一个人到镇上干活谋生计的同时,又要含辛茹苦的将几个拉扯大。为了这个家,她每天早出晚归,下田耕种,又匆忙的赶往商店卸货,等一切忙得差不多的时候,才会回到家中照顾刚起床的孩子们。有一次,王老太差点付出了生命的代价。那是一个炎炎夏日,她已经来来往往的卸载搬运货物许多次,在搬运最后一次时,衣衫早已湿透,汗水顺着脸直往地下淌,王老太无暇顾及这些,虽然她双手已经没有太多的力气,她准备扛起货物就走,一晃神,身子一下子就摔倒在地,直接晕了过去。王老太在死亡的边缘徘徊了好几回。可当她醒过来,便又会不顾劝阻,仍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重复相同的工作。下田,搬运,再回家照顾起床上学的孩子。因为王老太知道,她的家,不允许她有半点的松懈,她需要如此拼命,才能养活这一家人。但是她在匆忙和劳累中,一直有一个歉疚,她没有多少在意病床上的老父亲。
时光不在,老父亲早就走了,她成了王老太,她的身子骨已不复当年。她只有每天独自坐在那石板上望着镇上那唯一的一辆大巴车,来来往往,尘起尘落。她的眼神再也没有以往的朝气,没有以往的坚毅,取而代之的是落寞下透出的几丝凄凉与无奈。
西边的天通红,太阳像是喝醉酒了一样,露了下脸便躲在云中呼呼大睡去了。王老太掏出手机,“农历八月十五。难道手机坏掉了?要不然怎么孩子们一个也没有回来啊!王老太又看了看手机,屏幕上显示一条信息:妈,这个中秋节我就不回来了,本来是可以回来陪您的,但公司却突然临时加班,您在家多多休息,多买点好吃的,等过阵子忙完了,我再回来看您。王老太在心里嗯了一声,她裹了裹了衣服,突然感觉天有点凉了。再等一会吧,老二说要回来的,王老太在心里说,心里那点消失的希望又像烛火般亮了一下。那辆大巴车来来回回不知走了多少趟,没看到老二,也没看到老三……王老太拄着拐杖,感觉腿有些麻,身子也软,她一手拄着拐杖,一手扶着墙,慢慢走进大房子。桌上,各式各样的月饼摆了大半桌。王老太苦笑了一下,“看,儿女们都出息了,可那又有什么用呢,到头来,陪伴我的过中秋的,只有这大半桌月饼”。她拿起一个月饼,咬了一口,感觉味道也不一样了,没有甜味,酸酸涩涩的……
“叮叮叮,老三来电,老三来电”。王老太放下月饼,掏出手机,颤微微的放到耳边,“妈,开门,我们回来了!”耳边是老三熟悉的声音。王老太三步并作二步走到大门前,打开门一看,老大老二老三站在门口,“妈,中秋快乐”。
大房子,终于有了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