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从何时起,国人在告别了婉约、细腻和含蓄之后,又告别了从容……
于是,没有了“两个黄鹂鸣翠柳,一行白鹭上青天”的明丽;没有了“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的清新。诗情诗歌不再。
没有了愚公移山的大器,精卫填海的执著,夸父逐日的热烈和嫦娥奔月的飘逸。儿时所读的神话不再。
没有了一生只走一条路的大游客徐霞客,一生只写一部书的史家司马迁,一生只种草采草写草的草民李时珍……永不回头的大师不再。
今人欲望太多:学历、文凭、官位、职称、名利、声誉……
什么都不想丢弃,什么都想得到,十个指头按二十只跳蚤,一双眼睛盯着满河滩卵石,乱花迷眼,急火攻心。
企图一夜暴富,一蹴而就,一睁眼满抱满怀,满箱满柜,满坑满谷,而为了欲望付出的努力又太稀薄,均摊到每个欲望上的收获哪能不稀薄呢?结果连喜悦也采摘不到,要知道享受喜悦的前提是从容。
去了,笔墨酣畅的书法、文稿;
去了,优美雅致的信封、信笺,像鲁迅与许广平在两地书中选购、欣赏、把玩的清雅情趣;只剩下文件与文本,从容的心态、从容的生态不再。
忆往昔,当年的精美八股,沿袭数朝淘出精英无数,他们满腹经纶,妙笔生花。面对前来朝拜的洋人,他们以“异类”相待;面对精良的炮舰,他们不屑一顾。终于有一天,喷火的枪器击落了他们的花翎,这才生出“洋务救国”的念头。近代的耻辱,在无上的自信里拉开帷幕。
你近乎固执地坚持,近乎盲目的雍蔽使你在近代落伍,所以,你广开言路,以海纳百川的大度接纳着各式外来文化——
看今朝,你坚决地将发黄的古籍投入烈火,似乎要焚烧掉这百年的耻辱。你取下黑山白水的丹青,换成印刷考究的广告;你合上沉重的史书,转而品玩通俗易懂的白话文,所以,孩子们不知“孔融让梨”的典故,愈加骄纵,愈加顽劣。你的取舍,是否源于一张有着“现代化”标题的参考说明?
看啊,中国离我们越来越远。
先人的从容,祖先的文化,真的越来越远。
朱熹有诗云:问渠哪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一种文化若要有长久的生命力,就必得吐故纳新;一种文化若要延绵不绝,更需要坚守自己。
归来吧,中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