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人离世之后体重会减去二十一克,而那二十一克是人最重要的灵魂。那个女人给我的爱远不止这点,但是伴着我一生的却仅有这二十一克。
那女人是个疯子,至于为什么疯还得从住在小巷的那段日子说起。我和那女人的亲生孩子是同天生的,不幸的是那女人的孩子命薄,刚刚生下就不幸夭折离世。那时那女人才二十出头,理应正当青春的美好年华,却遭受这样的打击,本身就夹带着产后忧郁,而她那婆婆却因为等了大几月的孙子突然离世而咬定是那女人克死了她的孙子,倒也奇怪那女人丈夫不反对这封建迂腐的思想,反而有些赞同的意味。从那以后她每天受到她婆婆的冷眼相待,街邻的指指点点。过了大概三个月吧,她受不了发疯了。也被她婆家人送到了小巷最深处那座有些破旧的青瓦房。
那年我已四岁,母亲常告诉我小巷深处有个会吃人的大老虎,当然那时我还小对这些话也是深信不疑的。又过了两年,我愈来愈对那小巷深处那只“老虎”感兴趣。我也如愿以偿的见到了那只所谓的“老虎”。当时的情景该是这样的,那青瓦房边沿的 瓦已掉落的差不多,窗户还是就是纸糊的,若不是那是个白天,还真有几分恐怖,我悄悄走近,透过那纸糊的窗看见的是个女人,和母亲差不多岁数,蜷缩在角落里边啜泣边小声嘀咕着什么。突然她朝我这边方向看过来,我先是一惊,因为不知道她想干些什么,想着她朝我这走来,“儿子,是你吗?是你回来看妈妈了,是吗?”儿子?可我是个女孩呀,况且我就算留着短发也该可以分的出性别,莫非是瞎子,可她走过来是没有牵绊啊!往后几日我常常到小巷深处那去,那女人也常常走到我面前来叫着我“儿子”,起初我是反感的后来也就无谓了。日子就这样过去,她在我心里也有了一些轻微的重量,她不像一个长辈,更像是一个被所有人遗弃的小兔子,只是她害怕一切事物害怕这一切都同她儿子一样离她而去。
母亲后来知道我和那女人有联系还是在我看到那女人三个月之后,她看我往小巷深处跑的勤,便又用那“老虎”来唬我,我开始为那女人解释,说只是她害怕失去所拥有的东西而已,母亲在开始还是劝说我离她远些免得被街里方邻的落个闲话,我也不以为然。让我开始对她有意见的是那事。
与往常一样,我照常去小巷找那女人,我还是站在窗外,我轻轻唤她,“喂,喂”哦,好像到她离世后我也不知道她的名字。她蜷缩在角落听到我唤她,便向我跑来。与寻常不同的是,她跑来后便拽住了我,这是我意料之外的,“喊我一声妈,喊啊,你喊啊!”她许是太激动拽的我很痛。“我不要,你这个疯子,”我转头跑回了家,心里滋生了一丝厌恶,但我永远不会体会到她瘫坐在地上心里苦楚。她有精神疾病所以被大家锁住,轮流给她送饭,没有人会给她吃顿好的,哪怕是一条狗都吃的比她好,狗起码可以咬咬骨头,毕竟它很喜欢,可她只能吃白饭,偶尔还有个汤,每天一壶开水,还有些人家会把破旧的衣物给她,吃饱衣暖许不是问题。
那天是除夕,街上热闹非凡,也不知是谁把她放出来图个热闹,我和小伙伴一起玩着烟火,不知是谁说我和那女人关系不错,使得所有人说我是疯子,他们的说辞就是疯子才和疯子玩,我委屈,也没有隐藏自己的情绪,呜哇一声就哭了出来,引来不少人围观,那女人挤进来护着我,我直把她往外推,把她推到地上,我跑离了那里,回了家。第二天,早晨听说那女人打了说我那小孩,被那小孩的父亲打了几棍,因为身子弱没走到小巷就摊下了,冻了一夜早上发现她已经没什么呼吸了。
因为我,若不是我那可怜的自尊心不愿与她沦为一类,她也不会为了我去打那孩子,也不会为了帮我被那孩子父亲打,就不会冻死了。
直到现在,我才明白她把所有不能给她儿子的爱,全给了我。她现在走了,但她那二十一克灵魂不会散,她以另一种形式,伴着我,给我无以言说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