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命锁,消灾辟邪之物也。于三子言,若生命不可弃哉。
--------题记
一处僻静的江南水乡间,船夫划着舟在极富特色的徽式建筑中吆喝着。各户的妇女们都提着自家的换洗衣物来到水堤边清洗。听着有一声没一声的吆喝声,女人之间也就闲聊了起来。
“欸,听说西村的那户锁匠媳妇生了,是个儿子诶。”“那可不,全家人都不当宝来疼着,可惜咱家是个姑娘。”妇女们说着就用木瓢舀起一瓢水,捣了捣衣服,“姑娘拿来有啥用,还是你命不好,认了吧。”
她们口中的 张锁匠,是西村的红人。出名的也是他传了不知几代的造锁技术。不论多复杂的锁,他都轻而易举地就能造出来。西村十户人家的锁就有九户是他造的。为人忠厚,大家也都信得过他。他家儿子出生,自然算西村的一件大事。村里的男女老少见到张锁匠都连声道贺。
到了百日宴那天,更是万人空巷,大家一大早就去赶贺礼。张家更是张灯结彩,整个西村满是笑语欢歌。张锁匠也在那天为孩子取了名,叫张三。正应该是开心的日子,可有件怪事也就是在宾客走之后发生了……
到了傍晚,宾客们都带着欣慰的微笑离开了张家。黄昏下的水乡显得异常的温柔。可张家却是另外一番情境。三子不知怎的,突然开始拉肚子,不停的哭。一家人都跟着忙前忙后。三子的外婆看了这状况,便赶忙去请村里的道士来看看。那道士把手放在三子的额头上,叽叽咕咕念了几句什么。张锁匠和他媳妇都担心得看着这一幕,不知道这到底能看出什么名堂。过了一会,道士说三子阳气弱,让家里人去请个护身物。听了这话,外婆连忙跑去房里,拿出一个用红布包了又包的东西,打开一看,是一个核桃大的长命锁,不由得把这个刻有’福泽深厚’的长命锁挂在三子脖子上。“这是我前年把我那嫁妆当了去造的长命锁,按老规矩,该是是孩子一岁那年给 的,这孩子阳气弱,现在给也不差事。”张锁匠夫妇相视一笑,在他们这有外婆要送给孙子长命锁的习俗。三子的外婆一生清苦,居然把自己视如珍宝的嫁妆当了给孙子铸长命锁,可见,三子外婆是多疼爱这个小孙子。但没过几月,三子外婆突发脑溢血去世了。
水乡的小溪潺潺,村里的那个小磨坊的吱呀声道出了年轮。
白驹过隙间,三子慢慢长大,到了该上初中的年级了。三子不知道为什么他一出生就戴着这个长命锁,日子一天天过去也就习惯了,好像这长命锁就是他生命的一部分。但这个刻着‘福泽深厚’有几个小铃铛的锁又有什么用呢。三子从小就听话,父母叫他戴着,他也就这样一直戴着。
村里没有初中,张锁匠花了大力气,托了好多关系,把三子送到了县城里的一所口碑很好的中学。飘着绵绵细雨的开学第一天,张锁匠陪三子去城里报名。两父子走到村头那座有几百年历史的青石板桥上,三子开口,“爸,我能把长命锁取下来吗,去城里上学,怪土的。”“不行,你什么都可以丢,就这长命锁,做什么都不能取下来。”见父亲态度强硬,三子也不便再说什么。
到了县城的学校,三子看见什么都是新奇的。那些城里的孩子的小团体意识强烈。对于三子这个从乡下来,平时傻头傻脑,脖子上还戴着不知道什么年代的长命锁,是打心里看不起。三子在学校被排挤了。因为离家远,三子不得不住宿,这样的状况不能和爸妈说,三子只能默默忍受。直到一天,他被同学当众羞辱,那仗势欺人的同学还将三子的长命锁抢了去,三子彻底被激怒了,发了疯得去夺回来。事后,他更不受同学们的待见,甚至走在学校里,还有些同学指指点点。一天下午,三子独自找了一块空地,把这个陪了他十几年的长命锁给埋了。
放假回家了,张锁匠注意到三子的长命锁不见了,就叫来三子问他锁去哪了。三子不吭声,张锁匠急了,第一次打了三子。三子一边哭一边把在学校的经历告诉了张锁匠。张锁匠听了,什么话也没说,带着三子就上城去了。张锁匠给三子办了转学手续,带着三子把长命锁挖了出来。在这几天,张锁匠很少讲话……
一切都办完了,两父子踏着青石板桥回到了家。那个黄昏,张家外的水车一如既往地转着,村里的磨坊一如既往地响着。张锁匠叫来三子,他先开口道“你知道长命锁对你意味着什么吗?在我们这,外婆都要送给自己孙子一个长命锁,它是长辈对晚辈的殷切祝福。而你的长命锁,是你死去的外婆用她嫁妆当来的,她到去世那天还在念叨着你啊。”听了张锁匠这番话,三子注视着小方桌上的长命锁,在斜晖的映射下,发出斑斑闪光。
从这以后,三子一直把长命锁带在身上。长大后的三子,决定回到小水乡,继承祖业,他懂的,三子的长命锁是外婆的期望,是传统文化的象征,是三子生命的一部分。
长命锁,消灾辟邪之物也,于三子言,若生命不可弃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