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经历过这样一件事,在那个秋日黄昏的街心,遇到了一位吹唢呐的老人。
那天夕阳很暖,斜斜地落洒在她的身上,她的影子往街边拉长出去。街道很空旷,我自街头去,她从街尾来。似乎是命中注定的相遇,她手中的唢呐掉落在地上,我帮她拾起,抬头间发现竟是我远房的亲戚,我称呼大姨奶奶。她上下打量着我,我害羞的低下头,空荡的大街似乎被我俩的影子塞满,不得错过。就这样,两鬓斑白的她给青葱岁月的我上了人生中记忆深刻的一课。
她穿着一身枣红色的衬衣,一个袖口卷起,一个袖口放下遮住手背,藏蓝色的裤子略显肥大。她的脸很粗糙,两颊有着深深的红晕,两腮很鼓,看得出是长年吹奏唢呐的结果。她将唢呐拿在手中,亮堂堂的。虽看得出是很精心地擦拭过,但斑驳的锈黄色的音管仍可以看出她一路的沧桑。
她看着我一脸疲惫,憨笑了一下道:“孩子,走累了歇歇吧。”。淡淡的阳光渲染了一种神圣的氛围,她摩挲着手中的唢呐,满眼怜爱。她说她吹了一辈子的唢呐,用骊歌为永眠的人铺上一条通往黄泉的道路。她用一把唢呐,陪伴了多少逝者最后一程。她认为她的职业是美好的,她爱唢呐。也许很多人认为吹丧乐,做白事这样的职业很晦气。但是她却觉得,人免不了一死,无论你生前风光还是贫穷,唢呐一响,都会回到同一条起跑线。很多人一辈子都听不起音乐会,死时才赢得一张凭一生换来的音乐票。
说到动情处,大姨奶奶拿起唢呐,轻轻吹起一支小调,说不上名字,只觉得悠扬,她用布满老茧的大手在唢呐上按着,一曲吹毕,她眼圈有些湿红,她叹了口气,颇有伤感地说:“我吹唢呐送走了多少人,现在也不太吹得动了。以后我不在了,会不会有人也能给我吹呢?”她说完干笑了两声,深吸了一口气,双手撑着椅子站起来,朝我一笑:“孩子,人的一生很短呀。趁着年轻全力拼吧,喜欢做什么用力去做吧,年轻不拼再也没有机会了。”她按了按我的肩膀,似乎在给我传递一种力量。然后朝我摆摆手,哼着小调朝着夕阳的远方走去。
我看着她的背影,浸润在阳光下,铜质的唢呐折射出金光,那光像一道刺青,深深刺在我的心上,让我难忘。是啊,人的一生短暂,未知生,焉知死,未知死,又焉知生。生与死似乎就如一线之隔,在这个世界,至少要拼搏用力地活一把,奋进而又坚持,也许这样才算是完美。
我经历过一件事情,在那个秋天黄昏的街心,遇到那个吹唢呐的大姨奶奶,她将一辈子在唢呐中的人生分享给我,不经意间,给我上了人生中重要的一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