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成功，先发疯”，是张老师的名言。这话，因对高中阶段师生生活状况作了最简要最一精一辟的概括而广为流传。大家都说，这张老师，太有才了。
张老师是李恒的班主任。李恒记得，进高中的第一天，张老师对他们进行入学教育，就是围绕这六个字讲的。当时，他们听到这话的时候，笑声乍起，不以为意。哪知，三年的高中生活，成功的影子若即若离，让他备感迷茫；更为严重的是，他好像看到了一个人披头散发，高呼着“我中了，我中了”朝他狂奔而来。那个人，仿佛之中，不姓范，姓李，就是他李恒。
一天晚上，下自一习一后回到家，已经十一点了。李恒把书包往地上一丢，全身瘫在了沙发上。一妈一妈一一手拿着面包，一手端来着牛一奶一，走到他身边，说，加点餐吧！李恒说，不想吃。你看你，最近都瘦了一圈了，必须吃。一妈一妈一把手里的东西硬塞给他。爸爸也走过来，不停地催他吃吃吃。李恒稍稍直了身一子，在两双充满期盼和焦灼的眼睛中，有一口没一口地，无一精一打采地吃了起来。李恒吃完，爸爸说，有没有作业？李恒说，有。那，歇一会儿，去做作业吧！爸爸像往常一样，提起书包，走进了李恒的卧室。接着，灯亮了，一阵细微的声音传了出来。李恒知道，那是爸爸在替他收拾书桌，整理试卷。
李恒没动。李恒嘴唇翕动，想说什么。一妈一妈一看出了情况，就说，怎么了？李恒嗫嚅了半天，才鼓起勇气，说，我不想参加高考了。什么？一妈一妈一惊呼了一声，爸爸闻声而出。
我坚持不下去了。李恒说，每天七点上学，晚上十一点才回家，全天不是考试，就是做题，用张老师的话说，我是真要发疯了。
我们知道你苦，坚持了两年多，就剩的最后的冲一刺了，只要考上了，就轻松了。爸爸说。
一妈一妈一什么也没说，她的眼睛里，闪出了一片泪花。
李恒明白爸一妈一对他的希望，不忍心再说了，但他还是忍不了，接着说，你们看看报纸，应该知道，今年全国有8万人放弃高考了，别人都不怕，我也不怕，三十六行，行行出状元。
情况不同，他们那是就业难，家庭困难。我们呢？你读大学的钱已经给你准备好了，以后就业的门路，也找你舅舅想办法了，你要做的，就是拼命学一习一，考上大学，你现在说放弃高考，我们打死都不同意。 爸爸的声音，一点一点地高了，最后，变成了声嘶力竭，把李恒的耳朵震得嗡嗡直响。
一妈一妈一已经哭出声来了，时不时地，用一双满是泪水的眼睛，看李恒一眼。
李恒还想说，8万人里面，不知有多少个像他这样的人呢！但他没说，他知道，再说什么都没用了，唯一要做的，就是坚持、冲一刺……
第二天，李恒走进教室，他看见，很多同学都趴在桌上，抓紧时间休息。他像受了传染似的，顿时一阵倦意袭来，躯之不去。他像一个喝醉酒的人，摇摇晃晃，迷迷糊糊走到座位上，书包都没来得及放下，就趴在了桌上。
上课铃声响了。张老师走进了教室。
趴在桌上的头，一个一个蔫不啦叽地抬了起来。
李恒看见，张老师头发有些蓬乱，睡眼惺忪，整个人，苍老多了。要成功，先发疯，看来，我们没成功，就先要疯了。李恒想。
这时候，全校响起了一片口号声，惊天动地。
李恒和同学们，随着张老师的手势，站了起来，班长念了第一句，然后说，“起——”全班就和着其他班，大声吼了起来：用我们青春的激一情，拼搏——拼搏——；用我们无穷的力量，冲一刺——冲一刺——
如果今天就是高考的日子，那该多好啊！同桌对李恒说。
是啊，我更想。李恒说。
可是，离高考还有十天。李恒心里没底，又怕。管它的，反正伸头是一刀，缩头是一刀，听天由命吧！
李恒长叹一声，眼睛里，又是那种不知身在何处的迷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