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罗斯托夫城郊和罗斯托夫城里苦战了六天。
在街道上和十字路口进行巷战。赤*曾*两度撤出罗斯托夫车站,但是两次又把敌人从那里赶出去。这六天的战斗中双方都没有留一个俘虏。
十一月二十六日黄昏时分,本丘克和安娜路过货站时,看见两个赤*战士正在槍毙一个被俘虏的军官;本丘克有点挑衅似地对扭头不看的安娜说道:
“这是很英明的,应该杀死他们,毫不留情地消灭他们!他们是不会怜惜我们的,我们也用不着他们的怜惜,也用不着可怜他们。叫他们见鬼去吧!把这些妖孽从地球上扫除!总而言之——既然是有关革命前途的重大问题,那就不能感情用事。这些工人干得对!”
第三天,他病了。勉强支持了几天,但是总觉得恶心、想吐,全身软弱无力,——脑袋象生铁铸的一样沉重、疼痛难忍,而且嗡嗡直响。
十二月二日黎明,伤亡很大,严重减员的赤*部队撤出城去。本丘克由安娜和克鲁托戈罗夫搀扶着,跟在一辆载着机槍和伤员的大车后面走。他艰难地拖着软弱无力的身一子,就象在梦中似的倒动着两条僵硬的、不听话的腿,觉得安娜那哀求、惊慌的目光仿佛离得很远,她说话的声音也象是从远方传来的:
“你坐车吧,伊利亚。你听见了吗?明白我说的话吗,伊柳沙?求求你,坐车吧,要知道你是病人呀!”
但是本丘克没有听明白她的话,也不明白自己已被折磨得筋疲力尽,伤寒病正在向他进攻,而且征服了他。一些陌生的和非常熟识的声音好象是在身外的什么地方喧吵,但是却不能进入他的意识;安娜的两只疯狂、惊恐的黑眼睛是在远处的什么地方闪烁,克鲁托戈罗夫的大得出奇的一胡一子在摇晃,旋转。
本丘克捧着脑袋,把宽大的手巴掌贴在火热发紫的脸上。他觉得眼睛在往外渗血,觉得仿佛有一道无形的薄幕把他和整个渺无边际、飘忽不定的世界隔开了,这个飘忽不定的世界仿佛倒竖一起来,要从他脚下挣脱。他那梦呓般的想象塑造出一些异想天开的形象。他经常停下来,抗拒想要把他扶到大车上去的克鲁托戈罗夫的行动。
“不用!等等!你是谁?……安娜在哪儿?……给我一个小土块……要把这帮家伙消灭——按我的命令,用机槍扫射!正对着他们,瞄准射击!等一等!太热啦!……”他沙哑地嘟哝着,把自己的手从安娜的手里一抽一出来。
他们强迫他坐到大板车上去。有一段时间,他还能闻到一种混杂、难闻的气味,他感到恐怖,竭力想使自己保持清醒,控制住自己——可是后来,他便慢慢地沉没在一片膨一胀的无声的漆黑之中了。只是在高处的什么地方,有一小块染成天蓝色*的什么东西在燃一烧,还有金黄|色*的闪电射一出的曲折、波动一交一叉在一起的闪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