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来的家在还 乡河边上的芦花村。这是晋察冀边区的一个小村庄。芦花村,多么美的名字啊!原来,还 乡河里长着许多芦苇,芦苇开花的时候,风一吹,鹅一毛一一样的苇絮就漫天飞舞,把小小的村庄都罩在柔软的芦花里。
雨来最喜欢到还 乡河里游水玩。每到夏天,雨来就跟铁头、三钻儿几个小伙伴,光着屁一股在河里玩个没够。雨来仰浮的本领最高,他能脸朝天在水面上躺着,把黑黑的小肚皮露在水面上。
一妈一妈一不让雨来耍水。一妈一妈一说河里有淹死的人,怕是把雨来拉去当替死鬼。
有一天,一妈一妈一见雨来从外面进来,身上一丝不挂,浑身的水锈,被太一陽一晒得油一黑发亮。一妈一妈一知道他又去耍水,把脸一沉,叫他过来,扭身就到炕上抓笤帚。雨来一看要挨打啦,撒腿就往外跑。
一妈一妈一紧跟着追出来。雨来一边跑着,一边回头。糟了!眼看要追上了。往哪儿跑呢?铁头正赶着牛从河沿回来,远远向雨来喊:"往河沿跑!往河沿跑!"雨来听出铁头话里面有道眼,就折转身,朝着河沿跑。一妈一妈一还 是死命追着不放,到底追上了。伸手一抓,可是雨来浑身光一溜一溜像个小泥鳅,一下没抓住,扑通,#LE河里不见了。河水卷起很多圆圈,渐渐扩大。一妈一妈一立在河岸上,眼望着水圈发愣。
忽然,在老远地方,水面上露出个小脑袋来,像个小鸭子一样抖着头上的水,一边用手抹一下眼睛和鼻子,嘴里吹着气,望着一妈一妈一笑。
夜校
秋天。
爸爸从集上卖苇子席回来,同一妈一妈一商量:"看见区上工作同志,说是孩子们不上学念书不行,起码要上夜校。叫雨来上夜校吧。要不,将来闹个睁眼瞎。"
夜校就在三钻儿家的豆腐房里。房子很破。教夜校的是东庄学堂里的女老师,穿着青布裤褂,胖胖的,剪着短发。女老师走到黑板前面,嗡嗡嗡嗡说话的声音就立刻停止了,只听见哗啦哗啦翻课本的声音。雨来从口袋里掏出课本来。这是用加板纸油印的,软鼓囊囊,雨来怕一揉一搓一坏了,向一妈一妈一要了一块红布,包了书皮。上面用铅笔歪歪斜斜写着"雨来"两个字。雨来把书放在腿上,伸出舌头一舔一舔一指头,掀一开书。见女老师闪在一边,斜着身一子,用手指点着黑板上的白字,念着:"我们是中国人,我们一爱一自己的祖国。"大家就随着女老师的手指,齐声轻轻地念起来:"我们--是--中国--人,我们--一爱一--自己的--祖国。"
有一天,雨来从夜校回到家,躺在炕上,背诵当天晚上学会的书。可是,背不到一半就睡着了。
不知什么时候,门吱扭响了一声。雨来睁开眼,看见闪进一个黑影。一妈一妈一划了根火柴,点着灯。一看,原来是爸爸出外卖席回来了,可是,怎么忽然这样打扮起来了呢?肩上披着子弹袋,腰里插着手榴弹,背着一根长长的步槍。爸爸向一妈一妈一说:"鬼子又'扫荡'了,民兵都到区上集合。一两个月才能回来。"雨来问爸爸说:"爸爸,远不远?"爸爸把手伸进被里,摸一着雨来光滑滑的脊背,说:''这哪里有准儿呢?说远就远,说近就近。"爸爸又转过脸对一妈一妈一说:"明天你到东庄他姥姥家去一趟。告诉他舅舅,就说区上说的,叫他把村里民兵快带到区上去集合。"一妈一妈一问:"区上在哪儿?"爸爸装了一袋烟,吧嗒吧嗒一抽一着,说:"三天里头,叫他们在河北一带村里打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