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我有了两个家教课以后,我在班上的测验考、模拟考的成绩真的节节上升。王老师常常要举我的例子来骂那些学习退步了的同学。同时她也问我怎么会进步神速的,可我能说什么?我只说天天都是爸妈轮流上阵,陪我做功课。王老师就在我们班上表扬爸妈。我回家告诉妈,她听了直乐。她说恨不得下次要变一个孩子,天天上学去。妈虽然是个精灵,但也有一般人的缺点,听到别人表扬,会忍不住笑,笑得大牙都露出来。
那是多么整齐而且雪白的大牙啊。
我发现,有时候即使妈不喝酒,不变成蓝色,也能“她身上看出和真正的人不同的地方来,我从来就没看过有人长着和妈一样的白牙齿。只有一次,在一个同学家看到他奶奶的房间里,有和妈一样的白牙泡在一个农色的瓷碗里,可那是他奶奶的假牙,只有假的东西才叫化有这么好。
李雨辰常常在王老师表扬我以后说:“你妈真厉害,又能补语文,又能补数学。有时我问我爸爸数学题,你别看他也是大学毕业的,可他也不知道怎么做,他还说我学的和他学的不是一回事。”
我差一点就要告诉李雨辰真相,可我还是不能说。我很想要帮李雨辰一把,让她到我家来,和我一起听妈说,可我也做不到。有时话已经到嘴边上了,让我硬咽下去,那时,我常常就像吃了一个茶叶蛋,全被梗在脖子中间下不去。
李雨辰从来都没提出来,她想要到我家来,我不说的话,她从来不多问。从她身上,我也学到了这点,要是她为难的话,我也不多问。妈说她真是个懂事的孩子,也早熟,也可怜。
我每次复习时都记更详细的笔记,然后第二天把笔记给李雨辰看,让她也跟着我的笔记复习。后来我发现这样我复习的东西更加巩固,这大概就是好人有好报吧。
李雨辰的大限睛里有时闪着一种我都能看明白的光,那是因为她从我的妈妈想到了她的妈妈。她有时复习完功课会突然轻声问:“你妈妈喝水会咕咚咕咚地响吗?我妈一喝水,响得像牛一样。”
那时我觉得我和李雨辰有点心连心的意思,我多么想多说一点我的妈妈,对我来说,保密真的是太难了,我恨不得有人来和我一块讨论讨论这种事,我心里害怕,我的妈妈太不一般了,这种本来根本不可能发生的事,我觉得也不会天长日久地存在下去的。我总是觉得妈妈会很快地消失。这种感觉我不想对爸妈说,我装着什么也不觉得,一个人在心里怕着。
就这样,慢慢地到了小黑板上的数字只剩下一个“2”字。还有两天,我们就得参加分班考试了,这是个星期四。复习了这么长时间,就要见分晓了。放学时,王老师最后对我们说: “现在开始,不要熬夜了,也不要看电视,要放松,放松。休息好,脑子才会好,现在临时抱佛脚,已经来不及了。”
不知为什么,等老师一走,我们全班的同学竞一起人叫起来,好像是一种欢呼。每个人脸上都笑着,瞪大厂眼睛,天王带头离开座位在过道里跺着脚叫:“0分,100分,0分,100分!”
女生们就坐在桌子上傻笑。
第一个人把头上的帽子扔到天花板上,跟着,凡是能拿到东西的,就拿出各种各样的东西往天花板上扔,手绢,饭盒袋袋,还有脱下来的鞋。天王的耐克鞋是世界上最臭的,又大,他发神经了,把它们也脱下来扔。落下来正好打到我同桌的肩膀上。她愣了楞,我们大家都以为她要哭,可她却大声笑了起来。
那边角落里有一群女生哇哇地唱着歌!“脖子扭扭,屁股扭扭,我们来做运动。一边使劲扭着她们的屁股。
大家全都发疯了。我不知道我们今天有什么可高兴的。
最后,王老师又出现了,她的头从门外往里一探,惊得眉毛都倒挂过来:“你们都发神经啦?”
然后,王老师把我们全都赶回家去。她说:“革命刚刚开始,你们用不着现在就日子不过了,将来比这次还要严重的考试多得是。”她把我们送过马路去,像对一年级的小孩子一样,她站在学校前的马路中间,伸直双手,像鸡妈妈一样拦在车子面前,等我们全过完马路,她才离开。她在担心我们,就是不想让我们知道吧。
和李雨辰分手的时候,她突然难过地说:“我觉得自己要考不上的,而且,我家也不在乎我是不是考得上。别的孩子是为了爸爸妈妈读书,他们把小孩的成绩看得比自已的命还要紧,我不知道是为了谁努力。
她最近决定要留长头发,只是还不那么会梳,头发长长短短地披下来,看上去,她的下巴瘦得像一把尖头剪刀。
这时,突然有一个念头来到我的心里。
一个厉害的念头。
我对李雨辰说:“你今天回家干什么?”
她摇摇头。
我:“你一定在家里等我电话,我会打电话给你的。”
“干吗?”她问。
“我妈妈会再给我总复习一次,我告诉你。”
李雨辰拍了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