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快乐的圣诞节
暴风雪终于停止了。经历了整整三天无休止的喧闹以后，虽然户外一片寂静，可是劳拉的耳根子似乎还 没清静下来。
爸匆匆拉了一车干草回来，然后便把大卫牵到马厩里。太一陽一明晃晃的，在雪地里闪烁着亮光，西北方不见一丝云，劳拉不明白爸为什么停下来不再去拉干草了。
“怎么啦，查尔斯 ？”爸走进屋来的时候，一妈一轻声问道。
“吉伯特到普利斯 顿又回来啦，他带了一些邮件回来！”爸回答说。
这个消息就像圣诞节突然而至一样让人一精一神振奋。一妈一盼望着收到教会的会刊。劳拉、玛丽和卡琳希望奥尔登牧师给她们寄些书来，之前他总是时不时地寄些书来供她们阅读。格丽丝看见大家一个个欢呼雀跃，她也跟着兴奋起来。大家都焦急地盼着爸从邮局回来，那种等待的滋味儿可真难受啊。
他去了很久也不见回来。就像一妈一所说的那样，着急也没用。镇里的每个人都跑到邮局去了，爸必须排着队，等轮到他的时候才能驭到邮件。
他终于满载而归。一妈一急忙去拿教会会刊，劳拉和卡琳两个人抢着去拿那包《青年之友》。邮包里还 有报纸呢。
“哈哈，哈哈!”爸开心地笑了起来，“不要抢啊，里面还 有好东西呢，猜猜看，我拿到了什么？”
“信？噢，你拿到信啦？”劳拉惊喜地大叫起来。
“是谁寄来的啊？”一妈一问。
“你有《前进报》，卡洛琳。”爸说，“劳拉和卡琳有《青年之友》。我拿到了《海湾报》和《先锋报》。玛丽拿到了这封信。”
玛丽的脸上显得神采奕奕。她摸了摸信的大小和厚薄，“一封又大又厚的信！请你念一下吧，一妈一。”
一妈一打开信，大声地念了起来。
信是奥尔登牧师寄来的。他在信中说他感到十分抱歉，去年春天他没有回到这儿来帮忙组织一个教会，他被派到一个北方的地方去了。他希望今年春天能和大家在一起。明尼苏达主日学校的孩子们给女孩子们送来了一包《青年之友》，明年还 会再送来一包。他的教会给他们送来了一个圣诞礼物桶，他希望里面装的那些衣服能合身。另外，他还 寄了一只圣诞火鸡来，作为他送给大家的圣诞礼物，以此来报答他去年冬天在银湖他和斯 图亚特所受到的热情款待。他祝福他们全家圣诞快乐，新年大吉。
一妈一念完信后，屋子里静悄悄的。过了一会儿，她才打破这份沉静，开口说：“不管怎样，我们收到了这么友好的一封信。”
“吉伯特带回消息说，他们在翠西峡沟又加派了一倍的工人，还 增添了两架犁雪机。”爸告诉她们说，“我们也许可以在圣诞节收到那个圣诞礼物桶呢。”
“再过几天就是圣诞节了。”一妈一说。
“几天时间可以干很多事情呢，”爸说，“如果这样的好天气一直能持续下去的话，火车肯定会开通的。”
“镇上的旅馆已经关门了，”爸把这个消息告诉了一妈一，“他们已经开始烧木材来取暖，银行家鲁斯 已经把木材场的最后一块屋顶板买走了。”
“反正我们也烧不起木材，”一妈一说，“不过，查尔斯 ，我们的木炭也快完了。”
“那我们就烧干草。”爸轻松地回答说。
“烧干草？”一妈一不相信地问道。劳拉也跟着惊讶地问道：“爸，我们怎么能烧干草呢r”
她的眼前浮现出草原大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烧过遍地枯草的可怕场景。火焰迅猛地吞噬着又轻又薄的草一茎一，还 没等脆弱的草灰掉落在地，一片草地已经被烧成光秃秃的一片。连火势稳定的木炭所散发出的热量都没法抵御寒冷，更别提眨眼间就会化为灰烬的干草了。
“我们总得想办法啊，”爸告诉她说，“我们总会有办法的！在形势不妙的情况下，我们只能如此了。”
“火车也许会及时开通的。”一妈一还 抱着一线希望。
爸戴上帽子，嘱咐一妈一晚点儿做午饭。如果他抓紧一点儿，他可以再拉一车干草回来。爸出门去了，一妈一说：“来，孩子们，把你们那一包《青年之友》暂时收起来，天气这么晴朗，我们得把东西拿出来洗洗。”
一整天，劳拉、卡琳和玛丽都盼望着早一点儿看到《青年之友》，在聊天中总是时不时地提到它。可是时间显得有些紧，需要洗的衣物放在炉灶上用水煮着，她们要使劲搅动敲打，然后用扫帚一柄一把这些衣物一件一件地挑一起来，放进水盆里，一妈一就打着肥皂，仔细地一搓一洗着。随后劳拉用清水把衣物漂洗干净，在第二道漂洗的过程中，卡琳加一些蓝色的漂白剂，不停地搅拌，直到水变蓝为止。做完了这一切，劳拉再去煮浆洗衣服的水。当一妈一出去把浆洗过的衣服晾在晒衣绳上时，爸已经回来吃午饭了。
随后，她们迅速地洗好碗盘，擦洗地板，给炉灶涂上黑油，然后再把玻璃窗户擦得干干净净。一妈一把冻得硬一硬的干衣服收起来，她们就把衣服分类，然后喷上水，再紧紧地卷起来，准备熨烫。这样忙下来，已经是傍晚时分，当天要想再看书已经太晚了。吃过晚饭，他们舍不得点灯，这样可以省下最后一点儿煤油。
“先工作再享受！”一妈一总是这么说。她一温一柔地对劳拉、卡琳甜甜一笑，感激地说，“多谢你们帮我干了一整天的活。”她们一听这话心里面美滋滋的。
“明天我们要念一个故事。”卡琳高兴地说。
“明天我们要熨衣服。”劳拉提醒她说。
“对！趁天气好，我们还 要晒一晒楼上的一床一垫，把楼上彻底打扫一番！”一妈一说。
爸走进来，听见她们的谈话，说：“明天我要到铁路上去干活。”
乌渥兹先生接到命令，要尽可能找一些人去铁路上帮忙。翠西峡沟的监督员在那儿催着工人加班加点地干，铲雪队正从湖隆镇往东边清理着铁轨上的积雪。
“如果我们的体力能扛下去，意志力能坚持的话，圣诞节就会通火车啦。”爸信心十足地说道。
那天晚上爸从铁路上干活回来时，晒得通红的脸上露出了开心的笑容。“好消息！”他喜出望外地说，“工作车明天就会开通啦！定时的火车班车随后就会开过来，也许后天就到。”
“噢，太棒了，太棒了！”劳拉和卡琳齐声欢呼。一妈一说：“这真是一个好消息。你的眼睛怎么啦，查尔斯 ？”
爸的眼睛又红又肿，不过他却快活地解释说：“在太一陽一光下铲雪很伤眼睛，有些人还 得了雪盲症呢。给我准备一点儿淡盐水好吗，卡洛琳？我做完杂务活儿想好好洗一洗眼睛。”
爸到马厩去了，一妈一坐在玛丽旁边的一把椅子上。“孩子们，我担心这个圣诞节会过得不好，”她说，“因为连续出现这几场暴风雪，我们一直在想方设法让这个屋子暖和点儿，大家别挨冻，所以根本没有时间去想过节的事。”
“也许那个圣诞礼物桶……”卡琳满怀期待地说道。
“我们可不能指望它。”玛丽说。
“我们可以一直等到圣诞节，”劳拉建议说，“只不过……”她把眼睛睁得大大的正在仔细听她们说话的格丽丝抱了起来。
“圣诞老人来不了啦？”格丽丝焦急地问，她的下唇禁不住微微颤一抖。
劳拉紧紧地搂一抱着格丽丝，越过她头顶上的金发看了看一妈一。
一妈一神情坚定地说：“圣诞老人肯定会来看乖孩子的，格丽丝。”她继续说，“不过，孩子们，我有一个好主意。把我的教会会刊和你们的《青年之友》留到圣诞节再打开，你们觉得好不好？”
过了一会儿，玛丽十分赞成地说：“我觉得这个主意很好。这可以帮助我们学会自制。”
“我可不想克制自己。”劳拉反对道。
“没有人喜欢自制，”玛丽说，“但是这样对我们有好处。”
有时候劳拉甚至想把这些通通抛到一边去。不过她沉默了一会儿，最终妥协了。她说：“那好吧，一妈一，如果你和玛丽要这样，我也赞成，这样可以让我们对圣诞节有一点儿期待。”
“你觉得怎么样，卡琳？”一妈一征求卡琳的意见。卡琳小声地附和道：“我也赞成，一妈一。”
“这才是我的乖女儿。”一妈一表扬了她们。她继续说：“我们可以找些小东西准备着……”她看了看格丽丝，“不过你们大孩子都清楚，爸今年没找到可以挣上工钱的活儿，我们实在是省不出钱来买礼物。但是我们照样可以过一个快乐的圣诞节。我要想法弄出一些特别的菜作为圣诞大餐，我们还 可以打开我们的书报来尽情品读，等到天黑下来后，爸就会拉小提琴。”
“我们的面粉已经不多了，一妈一！”劳拉焦虑地提醒道。
“商店里的面粉一斤要花两角五分钱呢，所以爸正在等火车运东西来。”一妈一回答说，“不管怎么说，虽然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做馅饼，也没有黄油和鸡蛋做蛋糕，镇上也没有糖卖了，但是我们总会想出一些法子来做一顿圣诞大餐的。”
劳拉坐在那儿想着自己的心事。她正在用十字针法在薄薄的银色硬纸板上，将羊一毛一线绣在一个小画框里。她已经在画框边缘和上方绣出一朵朵小蓝花和一片片绿叶。现在，她正把画框里空白部分用蓝色羊一毛一线描出轮廓。她小心地将细针穿过纸板上的小孔，把细细的彩色羊一毛一线小心翼翼地穿过去。她想象着卡琳看见这个一精一美的画框时那副欣喜若狂的模样，她的心里愉快极了，她打算把这个画框作为圣诞礼物送给卡琳。也许有一天，她也可以给自己再做一个。
劳拉很庆幸已经织好了衬裙的花边，她决定把花边送给玛丽。她准备把装头发的纸板盒子送给一妈一，她已经在盒子上绣了花，正好可以来配那个画框。她可以把盒子挂在镜子的角落里，当一妈一梳头的时候，她可以把掉下来的头发放在盒子里，以后用来编假发。
“可我们能为爸做点儿什么呢？”她问一妈一。
“我恐怕要说我也不知道，”一妈一有点儿着急地说，“我一点儿主意也没有。”
“我还 有几枚硬币。”卡琳自告奋勇地说。
“还 有我准备上学的钱。”玛丽开口说。可是一妈一却说：“不，玛丽，我们不会去碰它的。”
“我有一角钱，”劳拉若有所思地说，“你有多少硬币啊，卡琳？”
“我有五个。”卡琳如实回答。
“我们需要两角五分钱，这样就可以给爸买一副裤子的吊带。”劳拉说，“他需要一副新吊带。”
“我有一个一角的硬币。”一妈一说，“这样就可以解决问题啦。劳拉，明天趁你爸一早出门去干活儿的时候，你和卡琳就赶快出去把它买回来。”
第二天早晨，等干完了家务活，劳拉和卡琳穿过遍地积雪的街道，到霍桑的杂货店里去了。霍桑先生一个人在店里，货架上空空的。两面长长的墙上只挂了几双男人的靴子和女人的鞋子，还 有几匹印花布。
豆子桶空啦，饼干桶空啦，猪肉桶里只剩下了一点儿盐水，干苹果箱和干黑莓箱也是空空如也。
“火车没开来，我也没东西卖了。”霍桑先生说，“火车被堵在路上，我正眼巴巴地等着火车里的那批杂货运来呢。”
玻璃橱窗里还 有一些漂亮的手帕、梳子、发针和两副吊带。这两副吊带是灰色的，看上去有些单调暗淡。
“我帮你们把它包起来好吗？”霍桑先生问。
劳拉不喜欢说“不”，不过她看了看卡琳，看出卡琳希望她主动开口拒绝霍桑先生的好意。
“不要，谢谢你，霍桑先生，”劳拉鼓足勇气说，“我们现在还 不打算买。”
她们从商店里走出来，外面异常寒冷，白雪反射一出炫目的光，她对卡琳说：“我们去罗夫托斯 的店里看看，或许可以找到更漂亮的。”
她们深深地埋着头，冒着强劲的寒风，沿着结冰的商店走廊艰难地前行着，最终来到了罗夫托斯 的店里。
空荡荡的店里回荡着她们的脚步声。每一只桶和箱子都是空的，先前放罐头食品的地方现如今只剩下两罐扁平的蚝肉罐头了。
“等明天火车来，我就有一批货到。”罗夫托斯 先生告诉她们，“最快也要等到明天。”
在他的橱窗里有一副蓝色的吊带，吊带上有着用机器织的红色小花图案，还 有亮晶晶的铜扣带。劳拉从来没见过如此漂亮的吊带，正好与爸相配呢。
“这要多少钱？”她紧张地问，心想这副吊带一定会很贵。可出乎意料的是，它的价钱正好是两角五分。劳拉把自己的两个五分硬币，卡琳的五个一分硬币，以及一妈一那个薄薄的一角硬币小心翼翼地拿出来，一交一到罗夫托斯 手中。她拿着包着吊带的小袋子，径直朝家里走去，冷风把她们吹得差点儿透不过气来。
那天晚上上一床一的时候，谁也没有提到要挂袜子的事。格丽丝还 小，不知道要在平安夜挂袜子的事，其他的人谁也没对收到礼物抱希望。不过她们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急切地盼着圣诞节的到来，因为铁路已经清理完毕，明天就要通火车啦。
到了清晨，劳拉脑海里浮现的第一个念头便是火车今天要来了！窗上没有结霜花，天空十分晴朗，覆盖着积雪的草原在晨曦中染上了一片玫瑰色。火车一定会来的，劳拉满心欢喜地想着她会在圣诞节获得的巨大惊喜。
她悄悄地溜下一床一，并没有吵醒玛丽，然后在寒冷中迅速地穿好衣服。她轻轻打开放着她私人物品的箱子，取出那一卷织好的花边，她早已将花边用棉纸小心地包好。接着她又找出在主日学校得到的最漂亮的卡片，再取出刺绣画框和装头发的纸板盒子。她手里拿着这些东西，蹑手蹑脚地走下楼来。
一妈一惊讶地抬起头来。餐桌已经摆好了，一妈一正往每只盘子里放上一个用红白条纹纸包好的小包。
“圣诞快乐，一妈一!”劳拉悄悄说道，“噢，这些是什么啊？”
“圣诞礼物。”一妈一低声说，“你手里拿的是什么啊？”
劳拉只是笑了笑。她把她的那些小包裹放在一妈一和玛丽的盘子上，然后把主日学校的卡片插一进刺绣画框里。“送给卡琳的。”她悄悄说道。她和一妈一一起欣赏着它，它看上去好一精一美啊。然后她找来一张棉纸把画框包起来。
卡琳、格丽丝和玛丽急忙朝楼下跑来，还 兴高采烈地说道：“圣诞快乐！圣诞快乐！”
“噢——噢！”卡琳快乐得尖一叫起来，“我还 以为要等火车把圣诞礼物送来才过圣诞节呢!噢！噢！快看呀，快看呀！”
“怎么啦？”玛丽问。
“桌子上每只盘子里都摆放着圣诞礼物呢！”卡琳告诉她说。
“不，不，格丽丝，不能碰！”一妈一说，“我们要等着爸回来。”于是格丽丝只好乖乖地绕着桌子跑，眼睁睁地看着，手却不敢伸出碰碰。
爸拎着牛一奶一桶回来了，一妈一把牛一奶一过滤了一遍。爸走进单顶小屋，回来的时候咧开嘴笑了。他拿出两罐从罗夫托斯 店里买回的蚝肉一交一给了一妈一。
“查尔斯 ！”一妈一说。
“给我们做一个蚝肉汤来当圣诞大餐吃，卡洛琳！”他告诉她说，“我从艾伦身上挤了一点儿一奶一，并不多，它的一奶一水快干了，这是最后的一点儿一奶一了。不过也许你能派上用场。”
“我在里面兑一点儿水。”一妈一说，“我们的圣诞节大餐有蚝肉汤吃啦!”
接着爸看了看桌子。劳拉和卡琳开心地笑起来，喊道：“圣诞节快乐，圣诞节快乐，爸!”劳拉还 告诉玛丽说，“爸看上去好惊讶啊！”
“圣诞老人万岁！”爸快乐地说道，“火车没把礼物带来，这位可一爱一的老人倒把礼物带来了！”
他们在自己的位子上坐下来，一妈一把格丽丝伸出去的手轻轻拉回来，“让爸最先打开他的礼物，格丽丝。”
爸拿起他的礼物说：“噢，这是什么，谁送给我的？”他解一开绳子，打开包装纸，拿出那副漂亮的蓝色吊带。
“哇！”他惊叫起来，“这样一来我怎么能穿大衣了呢？这副吊带太漂亮了，我真舍不得把它藏在里面啊。”他看了看大家的表情，“是你们大家送的吧。”他说，“噢，我会扬扬得意地把它挂在身上的！”
“还 不能动，格丽丝，”一妈一说，“下一个该玛丽。”
玛丽打开包装纸，取出那一卷美丽的针织花边。她一爱一不释手地轻轻地抚一摩着花边，脸上焕发出迷人的光彩。“我要留着上学的时候用，”她说，“这是帮助我上学的另一样东西，这花边配在白色衬裙上一定会非常漂亮的。”
卡琳出神地看着她的礼物。画框中的图案是一位穿着蓝白色袍子的牧羊人，手臂里抱着一头雪白的羔羊。画框是银白色纸板做成的，上面绣着蓝色小花，与整幅图案浑然一体。
“噢，太漂亮了!太漂亮了！”卡琳啧啧地称赞道。
一妈一说，那只装头发的盒子一直是她想的东西呢。
然后，格丽丝打开了她的礼物包装纸，开心得“咯咯”地笑了起来。两个小小的、扁扁的小木人，站在两根柱子之间搭成的平台上。小木人的手抓住头顶上两根紧紧绞成一一团一的绳线。它们戴着尖尖的红帽子，穿着有金纽扣的蓝外套，它们的裤子带有红绿相间的条纹，靴子是黑色的，靴尖往上一翘着。
一妈一把两根柱子下面的按钮轻轻一按，一个木人便翻了一跟斗，另一个木人就荡到它的位置上。接着再按一下，第一个木人落下去了，第二个木人翻了上来，它们不断地点着头，甩甩手，晃晃脚，一面跳舞一面翻筋斗。
“噢，看啊!噢，看啊！”格丽丝兴致勃勃地叫嚷着。她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两个滑稽的小木人表演，怎么看也看不够。
每个人的盘子里，都有一个用条纹纸包装好的小包裹，里面装着圣诞糖果。
“你从哪儿买来的，爸？”劳拉感到十分诧异。
“前些时候就买好了。这是镇里剩的最后一点儿糖。”爸说，“有些人说他们要把糖果当做糖来用，可我还 是决定把它作为圣诞糖果。”
“啊，这个圣诞节真快乐。”卡琳舒了一口气。劳拉也颇有同感。不管发生了什么事，她们总能过上一个快乐的圣诞节。外面一陽一光普照，天空碧蓝，铁路已畅通了，火车就要开来啦。那个早晨，火车通过了翠西峡沟。在那天的某一时刻，他们将听到久违的火车汽笛声，心潮澎湃地看着它在火车站停下来。
中午，一妈一煮了蚝肉汤。劳拉负责摆餐具，卡琳和格丽丝正和会蹦跳的小木人玩得起劲儿。一妈一尝了尝汤的味道，然后又弯下腰看了看烤箱里的面包片，“面包也烤好了，爸在忙什么呢。”
“他正忙着把干草搬进屋里来。”劳拉回答说。
爸打开门走进来。他身后的单顶小屋已经堆了满满一屋子沼泽干草。他问道：“蚝肉汤做好了吗？”
“我正准备盛起来昵，”一妈一回答说，“我真高兴火车要来了，这已经是最后一点儿木炭了。”说着她看了看爸，问：“怎么啦，查尔斯 ？”
爸慢腾腾地回答说：“西北方有乌云了。”
“噢，不会又要来一场暴风雪吧？”一妈一失声说道。
“我正担心呢，”爸回答说，“但不管怎样，都不会影响我们享用午餐。”他把椅子拖到桌子边，“我在马厩里已经堆了很多干草，单顶小屋也堆得满满的。现在我们来吃蚝肉汤吧！”
他们吃饭的时候，一陽一光依然照着大地。虽然牛一奶一里加了很多水，可热汤的味道吃起来却非常可口。爸把烤面包弄碎放进他的汤碗里。“这种烤面包吃起来就像脆饼干一样香，”他告诉一妈一说，“也许还 要更香一些。”
劳拉享受着这香喷喷的热汤，可是她没法控制自己不去想乌云正在向这边涌来，也无法控制自己不去侧耳细听即将到来的风暴的呼啸声。
风伴随着一阵尖啸声突然到来。窗户开始震动，房子跟着摇晃起来。
“这一定是最厉害的风暴！”爸说。他走到窗前，可他已经看不清屋外的一切了。狂风怒吼，挟裹一着雪花迎面扑来，它气势汹汹地掀翻了地上坚一硬的积雪堆，粗一暴地把雪粒刮向空中。空中倾盆而下的大雪和地上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的积雪混在一起，在空中漫天飞舞。天空、一陽一光、小镇全都不见了，它们消失在茫茫的大雪中。他们的房子又像原来那样孤零零地伫立在雪地里。
火车现在来不了啦，劳拉想到这里，不由得黯然神伤。
“来吧，孩子们，我们把碗盘清洗干净，然后打开我们的书报，一起愉快地度过这个下午。“
“木炭还 够吗，一妈一？”劳拉担忧地问。
爸看了看炉火。“还 可以管到吃晚饭的时候，”他说，“然后我们就烧干草。”
玻璃窗上又开始结霜了，房间里靠墙根的地方变得异常寒冷。炉灶附近的光线十分暗淡，根本没法看书报。等到把碗盘收拾好后，一妈一把油灯放在红格子桌布上，点亮了油灯。灯芯盘绕的油壶里只剩下一点儿煤油了，可它依然能发出一温一暖而令人愉悦的光芒。劳拉打开那一包《青年之友》，和卡琳一起急切地看着那些印在光滑白纸上的故事。
“你们选一个故事吧，”一妈一说，“我大声把它念出来，这样我们就可以一起欣赏啦。”
于是，她们紧紧地围在炉灶和被油灯照亮的桌子间，全神贯注地聆听着一妈一用一温一柔而清晰的声音把这些故事念出来。她们听着这些一精一彩动人的故事，听得渐渐入了迷，远离了寒冷和黑暗。一妈一念完这些故事，又接着念第二个和第三个故事。一天里听三个故事已经够多的啦，她们必须留一些故事放在以后听。
“我们留一些一精一彩的故事放在圣诞节以后听，你们觉得怎么样？”一妈一征求大家的意见。玛丽心满意足地叹了一口气。她们个个都觉得心情舒畅，特别快乐。整个下午就这样过去了，又到了该做杂活儿的时候啦。
爸从马厩回来的时候，在单顶小屋里多待了一会儿，最后手里抱着一大堆小棍子进屋来了。
“这就是你做早饭用的柴火，卡洛琳！”他把怀里的干草棒放在炉灶旁，说，“这些干草棒又好又硬，我想一定会是很好的燃料。”
“干草棒？”劳拉惊讶地叫起来。
“是的，劳拉。”爸把手放在炉灶上面烘烤着，“我很高兴在小屋里堆放了干草。要不然，外面刮这么大的风，我根本没法把干草抱进来，除非我用牙咬着一根一根地拿进来。”
这些干草被拧成了一根根小棍子。爸把一束束干草捆紧、扎好，这些干草棒子就像木棍一样硬。
“干草棒！”一妈一欣慰地笑了起来，“还 有什么你不能想出来的呢？查尔斯 i我真佩服你，无论眼下的日子有多么艰难，你总会想出办法来应付。”
“你在这方面也做得不错呀。”爸微笑着对她说。
晚餐他们吃的是煮马铃薯，一人还 有一片面包，蘸着盐吃。这是最后的面包了，不过袋子里还 有豆子，一些白萝卜。值得庆幸的是，他们还 能喝上加了糖的热茶，家里已经没有牛一奶一了，格丽丝只好喝了一杯用热水冲的淡红茶。就在他们吃饭的时候，灯光开始摇曳不定。微弱的火焰似乎在拼命往上挣扎，想把灯芯草里的最后一滴煤油吸干。随后灯光渐渐暗下去，然后又竭尽全力想再升起来。一妈一弯下一身一子吹熄了灯光。黑暗包围了小屋子，伴随而来的是暴风雪猖狂的咆哮声。
“灯已经灭了，我们还 是上一床一睡觉吧。”一妈一轻轻地说道。圣诞节就这样结束了。
劳拉躺在一床一上，听着刮得越来越猛烈的风声。风声听上去就像很久以前那群狼包围了草原小木屋时发出的嗥叫。那时候她还 很小，爸把她抱在怀里。在这怒吼的风声中，她仿佛又听到了她和卡琳在银湖岸边遇见的那只大狼发出的低沉的嗥叫一声。
她的耳畔又回荡起了印第安保留区那只黑豹发出的嘶吼声，她不禁浑身战栗起来。不过她安慰自己说这只是风声而已。过了一会儿，她又仿佛听到在无边的黑夜里，印第安人在弗地格里斯 河跳起战舞，发出一阵阵呐喊，那呐喊声让人一毛一骨悚然。
战斗的呐喊声刚刚平息，她又听见一群人在喃喃私语，接着他们在一阵恐怖的呵斥声中尖一叫着逃跑了。她反复告诉自己，她听到的只是暴风雪的咆哮声。后来，她索一性一把被子拉起来蒙住了头，紧紧地捂上耳朵，把这些声音挡在外面，可这样做却无济于事，那令人厌烦的怒号声仍然在她的耳边挥之不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