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走
在十一月里一个凉 爽的清晨,艾莉丝坐在火炉旁,正在将桦树枝绑在一起做成扫帚,这时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珍开门后发现是马修·布朗特。布朗特的母亲快生另一个小孩了,她想叫艾莉丝去帮她接生。
“谁是艾莉丝呀?”产婆大声吼叫。
那男孩将头转向艾莉丝,“她呀,就是你的助手嘛!我母亲说,艾莉丝帮过她的姊姊琼、也就是镇长的老婆,在几乎不可能平安顺产的情况下,她成功地接生了,所以她不要别人,只要艾莉丝。”
“她?这只粪金龟?”产婆难以置信地发抖,“你要找她去接生?这个无知、胆小,连我吩咐她做的一点小事都做不好的女孩?”说着就重重地刮了艾莉丝一个耳光。
“我母亲说,她不要别人接生,只要艾莉丝。”男孩坚持。
产婆脸上的表情有如疯狗一般。她口沫横飞,嘴里爆出一连串急促的话语:“那你就去吧,‘艾莉丝’。你这个垃圾!小偷!你吃我的饭却偷走我的顾客。出去!”
接着,产婆开始朝他们丢掷锅子,艾莉丝和男孩只得落荒而逃。他们一直跑到亚当·布朗特的房子才停下来。艾莉丝在门外站了一阵子,对布朗特太太要求她来接生感到十分惊讶,不知是否该感到高兴。直到男孩用手肘轻触她,将她推至门边她才回过神来。艾莉丝将头发自眼角拨开,舔舔嘴唇,走进屋子里。
房间里面的温度相当高,艾玛·布朗特的体温更高。她奋力地想生出小孩,艾莉丝一边抚摸着她的腹部,一边哼歌,就如她对待镇长的太太琼一般。她先喂艾玛喝覆盆子叶茶与聚合草药酒,把屋里的火生起来,然后将窗户全部关上。她曾三次试图将小婴儿推出艾玛的肚子,但都没用,于是她派马修去找马兜铃的根,然后把火熄灭,将窗户全部打开。但是这个小婴儿还 是生不出来,他似乎紧紧地抓住母体,不愿被分开。艾莉丝对于想要来到世上的小婴儿有办法,对不愿进入这个世界的小婴儿却一筹莫展。
从早上到中午,艾玛不停的在床上打滚,却仍然没有任何临盆的迹象。艾莉丝心中觉得相当困惑,这次不但产婆不在身旁,而且威尔·罗塞特也不在,不然至少他们可以告诉她怎么做,而不会使她或艾玛惹上麻烦。她自床边退后一步说:“我真的没办法了。”
她将艾玛的脸清洗干净,将她湿了的头发拨好,深吸一口气,然后吩咐马修回去找产婆来帮忙。
经过一个早上的搏斗与挣扎,艾玛和肚子里的小婴儿都在沉睡,四周一片寂静。突然,产婆像暴雨之前的狂风,吼叫着冲进来,她叫每个人都滚开,在她为母亲接生时,别妨碍到她。
产婆先是骂那位母亲,然后又对她说了一些激励的话。产婆伸手去抓艾玛肚子里的小孩,焦急的矫正她的胎位。只见她在双手涂抹油与燕麦粉,按摩产妇的腹部,又推又拉地,将那个婴儿转到最符合生产的正确位置,然后她拍打艾玛突起的大肚子,从肩膀将她自背后提起来,使劲地摇着艾玛。
现场是一片混乱,嘈杂声、热气、鲜血交织。终于在一阵骚动过后,艾莉丝听到婴儿的哭声、产妇精疲力竭的喘息声,以及产婆胜利的笑声。
艾莉丝跑出那间房子,转弯从小径跑到大马路上。她不知道为什么要跑,也不知道要跑到哪里。在她身后的那间房子,她所得到的尽是失败与失望。产婆并没有使用任何的法术,她靠着劳力和技巧,成功地让那个小孩生下来。艾莉丝本来也应该做得到的,但她却没有成功。她已经全然的失败了。一股奇异的感觉爬上她的喉咙,但是她没有哭出来,因为她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哭泣。一种沉重的情绪压在她的胸口,然而她既没有呻吟也没有放声哭泣,因为她从来不知道该如何将内心的真实感受化为声音释放出来,她所知道的仅是逃避。
那是阳光普照的马丁节下午,村民们忙着宰杀猪羊制成腊肉过冬;玛姬·米勒正在搅拌晚餐要吃的羊血糕;威尔·罗塞特与迪克在一起收集榉木、橡树、白羊木、栗子树等冬天需要烧的薪火;萨克逊人安诺斯 正在清理庄园的厕所,他不断地诅咒上帝为什么不让他成为地主,而只能当个农民;小男生爱德华则正在吃一碗鲱鱼汤,心里想着庄园厨房里温暖的一角是属于他的;而此时艾玛的妹妹正在她刚出世的儿子的小红鼻子上亲吻,让婴儿躺在她的胸前一起睡着。当所有人还 在为生活奔忙时,艾莉丝抛下眼前所熟悉、珍视的一切,离开村庄,往不知名的地方去。她的猫咪始终跟随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