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明年会更好
1918年12月12日
亲爱的查理：
你到狼点之后，去找艾柏卡先生。他说要开车载你去我常写信给你的地方——蒙大拿州维达镇西北方三里处。他有一辆最新型的汽车，如果我是你，一定会接受他的招待。真希望你可以在春天时看到我那片绿油油的田地；或是在夏末，看到我那片如海洋般的蓝色亚麻田。
如果，如果你站在我家的楼梯上——如果绥夫特还 没把我的屋子拆掉，让尖角牧场的牛到处乱跑的话——或许你可以从风中听到一些回忆。仔细听——你听到却斯 把我从井边的汲水手把上救下来的声音吗？还 有，麦蒂正责备慕丽弄坏她的新裙子？莉菲照顾着某位邻居？萝丝和琼在公鸡吉姆的院子里咯咯叫？派瑞丽天使般的嗓音在维达教堂里翱翔，压过了一堆五音不全的歌声？只要站在那里，不用多久，你就可以了解我所说的那片无边无际的蒙大拿天空。
我不得不嘲笑自己，我已经在用玫瑰色的眼镜回顾那段日子了。别以为我会忘记谷仓烧毁的气味，或是出生在敌国的人那酸苦的恐惧，或是裹了蜜蜡的纸花散发的香味。还 好，在我的草原拼布被上，这几个令人心碎的回忆仅占其中的几小块。
你问了我一个重要的问题，我还 没办法回答。或许，你可以在大瀑布站下火车。我不能说一起吃顿饭会让我感到失望。一起吃顿饭很好。我现在唯一的计划就是在布朗工作，直到还 清债务。虽然我觉得自己完全失败了，但是草原上的那段日子让我相信：明年会更好。
我的新工作不允许养宠物，但是胡须先生并不在乎。它已经明白表示要留在维达。至少我们两个之中，有一个找到了家。莉菲很高兴能多个伴。
“这里会变得相当寂寞，你跟派瑞丽都走了。”她摇着头，“我甚至可以把寂寞切成一片一片的，放在面包上！”
我把胡须先生旅行用的笼子交给她。“它不会再需要这个了。”我说，“不过，偶尔天气冷的时候，它喜欢躲在里头睡觉。”我试着不去回想胡须先生帮我取暖的那些夜晚。
公鸡吉姆欢迎亚伯特、琼、萝丝回家。玛莎已经不下蛋了，它成了我送行宴会上的主菜。我拍卖掉大部分的东西．并把塞子送给艾尔莫·任。
我不让任何人来车站送行。我独自来到这里，也要独自离开。一坐上火车的座椅，我忍不住微笑。这回的同车伙伴和我前来蒙大拿时的乘客没什么两样。此刻，他们粗鲁的言行、态度和衣服看起来既舒服又亲切。我必须承认，那个胖子说得对，大家都高估蒙大拿东部了。它尽力了，却还 是没办法养活这么多垦荒的人。垦荒者！他是那样称呼我们的，我们就是垦荒者。
火车震了一下，接着就离开车站。我的裙子口袋里放着一封信。我都会背了：“波音航空公司正在招募机械维修人员，我刚好认识一个好手——就是我自己！”查理写道，或许我们两个都会到西雅图去吧。
我把头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一年里发生了这么多事情！现在，我人在这里，朝着大瀑布区奔驰而去。接下来呢？我不知道。我只想一直写作。派瑞丽在上一封信上说，《西雅图时报》有位女记者。或许他们可以雇用两位女记者。
火车驶过一段颠簸的轨道，让我重新回到现实。车窗外，蒙大拿的天空一望无垠。仔细想想，蒙大拿确实信守承诺。在草原上的那一年，我确实找到了一个家。我在自己身上找到了家，也在别人心里找到了家。
莉菲看到我的行李时，吓了一大跳。“你真的需要所有的书吗？”她问。有一件东西我没带走：四处为家的海蒂。我不会想念她，一点儿也不。
我坐稳了，面向着西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