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圣诞节的早晨，麦基醒来时，天还 是黑的。用不了一到两个小时，节日就会跳下楼梯，大叫着穿过双磨坊镇缀满装饰的树。但是此时，圣诞节正静静地等候在门外，一个更纯净的世界。
麦基把格雷森摇醒，但是当老人伸手开灯时，他阻止了他。他们匆忙地走着，走进了静静的夜晚。麦基背着一个纸袋。
几天前就下雪了。城里的大部分地方雪都被铲走，融化了；但是在公园——小河、森林、游戏的场地、操场附近——雪还 在，留存着兔子和松鼠的踪迹。高高的松树上方，星星像雪花般闪亮，差点儿就要掉下来。
他们拜访了那棵树。他们沉默地站着，只是想靠近它，让树的魔力降临在他们身上。透过松树洒下的斑斑点点的月光，野胡萝卜花就像精工制成的银酒杯一样，等待着所有的人。
他们顺着小河边的森林一直走到动物园，无言地漫步，感受雪的魅力。两人好像故意地停在一个地点，在一半沉入水中、长有多条根的倒下的树前。他们知道，在树下面的某个地方，是麝鼠一家的穴。老人在门口放了一条松枝。麦基轻声说：“圣诞快乐。”
他们看望了动物园的动物，至少是待在室外的动物，祝它们节日快乐。鸭子见到他们时似乎格外高兴。
当他们到水牛栏边时，曙光透过树林。老人还 没说出“想跳吗？”麦基已经越过了篱笆。即使水牛妈妈很高兴再次见到这个跳篱笆的孩子，她也并没表现出来。但是水牛宝宝冲过来，他俩有了一个温暖的重聚。走之前，麦基从纸袋里拿出了一个礼物。“给你的。”他说。是一条围巾——不，应该说，是三条扎在一起的围巾。他把围巾绕在水牛宝宝的脖子上。“明年我会给你的角穿上袜子。”他咧嘴笑了，“如果你到时候愿意的话。”水牛宝宝最后一次告别似的用鼻子蹭了蹭麦基，此时他已经翻出了篱笆。
当人们醒来时，他们已回到了家，早餐是加蛋饮料、热茶、饼干、圣诞颂歌、彩灯和爱。
就像所有度过快乐圣诞的家庭一样，礼物在树下。麦基给了格雷森一双手套、一顶毛线帽和一本书。这本书看起来不如一般的书结实。封面是蓝色的美术纸，书脊不是正常装订的，而是用订书器钉住的。文章是手写的，图画是贴纸小人。书名是《击败了威利·梅斯 的人》。格雷森有些吃力，但大声地念出作者的名字：杰弗里·麦基。
轮到麦基了，他拆开包装，找到了一双手套、一盒克里姆匹茨奶油硬糖，和一个一流的、雪白的、从未用过的棒球。
他高兴极了。他匆匆跑到老人面前，拥抱他。老人就这样和他抱了一会儿，然后脱身说：“等等。”他走到一个棒球器械袋子前，伸手到底部，摸到了另一个包，这个包随便地卷在报纸里。“我把它藏起来了。”他说，“不知道你是不是个会偷东西的小孩。”
麦基撕开报纸——当他看到是什么时变得目瞪口呆。对于其他人来说，是一块非常旧的皮革，几乎无法辨认出棒球手套的样子，应该丢进垃圾箱里。但是麦基立刻明白这是格雷森在小职业球队联盟用了许多年的手套。它软而平坦，上面的小口袋早就没了。慢慢地、小心地、仿佛进入一座神殿一般，男孩把手指伸进手套，皮革卷曲着发出声响，回到了原来的形状，重获生命。他把新球放在手掌，将手套和球压在一起，手套好像明白了什么，为棒球让出了一个位置。
男孩无法把视线从手套上移开。老人不能将注意力偏离孩子。收音机放完“圣诞波尔卡”之后停下了，很长时间一片寂静。
五天后，老人去世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