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
问曾静:旨意问你,所著逆书《知新录》内云“夷狄侵凌中国,在圣人所必诛,而不宥者,只有杀而已矣,砍而已矣。更有何说可以宽解得”等语。曾静今日称功颂德,极口赞扬,可问你还 是要杀,还 是要砍,还 是可以宽解,据实供来。曾静供:今日仔细检点,弥天重犯当身狂悖之举,狂悖之言,该死该剐的罪,尽是吕留良之说所陷。即如此等万剐不足以蔽其辜的说话,原不是从弥天重犯本心上说出来的,实因吕留良批《射不主皮》文,有云“弧矢之利,以威天下,圣人何故制此不祥之物?盖有所用也”句,推出这个说话,遂信以为实,而有是说。总之,弥天重犯识见浅小,学力不到,受他的著作语言蛊惑最深。所以到今日,当身受他的害更大。今日默自计来,凡旨意摘出所问的话,尽是弥天重犯当初错信吕留良的说话之所致。弥天重犯自己亦解说不出如何,误信至于此极,到今日亲见圣天子道德隆备,与天为一,学问高深,亘古未有,尊之如天,亲之如父,犹不足以惬其一爱一戴之诚,而万剐不足以蔽其辜的说话,尚敢萌之于心乎?尚忍萌之于心乎?此时此际,惟有稽颡流血,哀恳皇上终始垂怜山野无知,误受蛊惑而已,尚有何说?
【译文】
问曾静:皇上旨意问你,你所写作的叛逆书籍《知新录》里说了“夷狄少数民族侵犯凌一辱中原,对于圣贤来说,必然是要进行诛戮讨伐而不会宽宥饶恕,只有杀他们罢了,砍他们罢了,又有什么理由可以宽恕解脱得了”等言语。曾静今日对本朝歌功颂德,极口赞扬,可问他对我们这些夷狄民族,还 是要杀,还 是要砍,还 是可以宽恕解脱,要据实招供出来。
曾静供:今日仔细检点自己,我这弥天重犯自身狂妄荒谬的举动和言语,该杀该剐的罪过,都是陷入了吕留良邪说的毒害之中所造成的。这些千刀万剐也不能遮蔽其罪恶的言语,原来并不是从我内心中说出来的,实在是因为吕留良批注《射不主皮》一文时,从其中“锋利的弓箭,足以威慑天下,圣贤为什么要制造这些不吉祥的东西呢?是因为有所用途”的文句里,推论出了这些说法,自己遂即信以为真,而有了上述那些狂妄荒谬的言语。总之,我这弥天重犯见识浅陋,学问不一精一,受吕留良的著作语言蛊惑煽诱最深,所以到如今自己受他的毒害也更大。今日自己默默算计思忖,凡是皇上旨意摘出所询问的言语,全是我当初错听信了吕留良的邪说谬论后所说的。我这弥天重犯自己也解释不出来,为何误信吕留良的邪说到了如此地步。到今日自己亲眼目睹当今皇上道德隆盛完备,可与上天合固为一,才智学问高深,是古往今来所没有过的,即使将皇上尊崇如上天,敬奉如父母,尚且不能够满足我无比一爱一戴皇上的诚恳心愿,而那些千刀万剐也不足以遮蔽其罪恶的言语,还 敢存藏于自己心中吗?还 忍心存藏于自己心中吗?此时此刻,只有屈膝跪拜,叩头流血,哀切恳求皇上始终垂怜我这山野鄙夫的浅陋无知,误受一奸一人邪说蛊惑罢了,又有什么话可辩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