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睡了。
不知过了多少时间,一股香气飘来,沁入我的心脾。它不是香水一类的俗香,亦不是桂花似的浓香,是一种很淡,但又很好闻的幽香,使人联想到了夏日里一株“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的莲花。香气环绕在我的周围,把我轻轻的托起,徐徐地飘向了窗外∙∙∙∙∙∙
我突然睁开了眼睛,自己正在一个清幽的小山谷里。这里鸟语花香。时而可以听到淙淙流过的溪水声,时而又能听到林间传来的几声清脆的鸟鸣。我活动了下,又走了走,忽然听到“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的吟诗声。有人!我赶紧向声音的方向跑去。只见溪水旁,一位老先生正低着头,一手握拳托腮,一手背于身后。我冲上去,“老先生”我打招呼。老先生背过头,“嗯?“他问。”这是哪儿?”“终南山,辋川。”“什么年?””天宝八年。”说完,他便吟着“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的诗句走了。
我追上去,却又闯进了一家破败、冷清的客店,外面有几队卫兵不时来回巡视着。我往里走,那些士兵仿佛没看到我似的。我径直走进了客店里,只见一个小二走进来对老板说:“刚才那个兵长过来说,皇上吩咐咱们给违命侯的廪食再裁三合。”我继续往前走,又听见了什么“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之类的语句。透过窗户的裂缝,我看见在一个昏暗漏风的房间里,一个囚徒装扮的人正独倚墙角。他虽然身着破布麻衣,可又丝毫不能掩盖天生的帝王之气,虽然满脸憔悴,可又能从脸上找出看透世事的表现。只见他满目忧伤,似乎经历了国破家亡的痛苦。嘴里不停嘟囔,还时不时吐出“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的诗句。我思索着,刚才是王摩诘,这个不会是李后主吧。
正当我猜测时,场景又变了,只见一家酒楼上,一位两鬓风霜的先生正拿着一杯酒,朝天上的那轮明月高高举起。那月亮是那么圆,那么亮,好似中秋节的一轮满月,不,就是中秋的月亮。月亮银盘高挂于天上,可是月下饮酒人却是满面忧愁。良久的沉寂过后,饮酒人开口了,他一吟诗,我立刻就认出了他是谁:“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情不自禁地大呼一声:“东坡先生!”接着只听嘭的一声,一个酒杯砸碎了,我被惊醒了,原来这只是一场梦。我坐起来,只见床边一本《人间词话》正摊到《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那页。可是,那梦里的一切都是那么真实,到底是真是假?如果是真的,我是如何穿越时空,来到那些在现实世界里仿佛不可能到达的地方的?如果是假的,那床边的那本书又如何解释?还是说,这不过是大梦中的一场小梦,一场梦中梦,也许我现在还在梦中,并未睡醒?
啊,我明白了,我闻到的那股香,是书香!是萦绕在巍峨书山上空的书香;我做的这个梦,是书梦!是能够带我展翅翱翔于书海上方的书梦!
第二天晚上,我把一本《红楼梦》放在床边,可是没用了,我再也做不出那样奇妙的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