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不会表达爱，还是他已经表达，而我 们未能察觉？
--题记
冬去春来，暮色掩映，往事多少载。流光的雨丝温柔地流连于微带凉意的土地上，润湿了一条通往脑海搁浅处的窄窄小道。那里，小米粥的香气，席卷了我的记忆……
在我眼中，父母之间，似乎关系平淡，甚至没有感情可言。春日漫漫，踏青时，从来只有母亲欣喜地与我寻觅初萌发的嫩芽，而父亲总是寡言少语地跟在后面；夏日，凝灼的炽热也无法驱逐父亲的木讷；即便是秋风萧瑟时的落英缤纷，他依旧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不去理睬陶醉在一片金黄中的我们。
冬天还是到了。
刺骨的寒意似一根纤细而锋利的针，直直地戳向我惰性的神经。堆在书桌角的作业，凶神恶煞地拉出阴影。记不得多少个日日夜夜，蒙眬间，我昏昏欲睡，母亲却一直默默地坐在一旁，陪伴着我。而父亲，却安稳地在隔壁和衣而睡。沉重的鼾声与笔落纸间的“刷刷”声交织在一起，格外令人生厌。
母亲是在那个突如其来的夜晚生病的。锅铲搅动的声音无力地与锅底摩擦着，像干裂已久的土地深处发出的。父亲似乎迟钝，过了片刻才停了手，微倚在门框上，瞅了瞅母亲的脸色，异常冷静：“哦，不过是小发烧。”便又絮絮叨叨地穿好鞋，走进油漆脱落斑驳的楼道，才懒懒地抛下一句“我去买药”，被门狠狠地夹断。随即，便是不紧不慢的脚步声。
母亲的额头如淬炼的铁块，带着逼人的烫。她涨得满脸通红，双腿蜷缩在沙发上，迷迷糊糊地睡着了。我无心写作业，只呆呆地站在窗前看街景。寒风凛冽，裹挟着路边未扫尽的枯叶，亦卷起我纷纷扰扰的思绪，又重重地摔在柏油路上，冷却了那一束束模糊的路灯。干燥的地面覆满了白尘，被纷乱的脚印掩埋，却没有一个脚印的方向，通往这里。
我彻底的失望与愤怒了，只好回卧室睡觉。辗转反侧间，一缕若有若无的香气绕在我鼻尖。那香气俘获了我的味蕾，是纯朴而清淡的，又伴着泥土深处传来的湿润，氤氲在空气中。我的思维抵制着这种诱惑，却又蓦地清醒：这是小米粥的香味！
悄悄地推开门，只见父亲正捧着一碗小米粥，轻轻蹲在沙发前，用汤匙来回搅动着，轻轻地吹着袅袅的热气。舀一勺，似乎又不放心，伸出舌尖碰了碰，才小心送至母亲嘴边，试探地触了触她的唇。母亲仍未睡醒，酣红的脸色，不均匀地呼吸着，有粥从嘴边溢出。他急忙抽出纸掖了掖。父亲索性让母亲倚着他躺着，又重复一遍刚才的动作，俯首，喃喃地问：“好吃吗？”茶几上的粥碗被夜袭的寒霜镀上浅白，映出父亲温暖的神色。那一刻，我竟呆住。
依稀记得，那一夜，月色很美，很纯洁。它来过，又去了，匆匆间，却未忘给我留下的，那是月迹勾勒出平淡的相濡以沫，伴着小米粥的点点香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