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影——读《梦里花落知多少》有感
读这一本散文集,固然是见到了一些光怪陆离的异地风光,还有形形色色的以三毛的故事为中心的人,但一页页翻过,合上,再度触及时,心中却只余了这第一篇——《背影》。
开头是作者的丈夫,荷西的墓地。文字的描写让人感受到,这是个干净、清新的地方。嗅得到树叶的清香,看见古老的小镇,蓝色的海。虽然这样的选择,可能对三毛来说,只是最方便的、最合理的。但让心系之人长眠于此,也许是最好的选择里的一种吧,也许这才能有些安心的感觉。恍惚我觉得,逝世者归于何处并不重要,只要那是个没有嘈杂的干净地方就够了。
在这里痴痴地坐着,刚刚丧夫的三毛,心里又会想些什么呢,是往昔的快乐回忆,又或只是平静的哀伤?
后来是一些繁杂的事情,作者说它们刺心而又无奈。如果逝世者挚爱的亲人都是无比悲痛,只求平静与时间将它们消磨,那么不得不强忍着悲痛而处理逝者身后事的他们,都该是怎样的难过啊?而这件事本身,在他们的心里,却也是只由自己妥帖处理才会放心的罢。所以这种益加的难过无可逃避,无法避免。
而朋友对于失去亲人者的安慰,也许并没有多少作用。因为普通的朋友只能触及表层,如果这种安慰多了,哪怕是好意,却反而会因为礼貌等等的原因,像俗物一样干扰悲痛者平静的疗伤。除非有一种交心的亲切,可以扑入他的怀里,像孩童对父母一般地倾诉,不必因注意对方而克制,不必碍于客观的尊重,让悲痛如水流淌。也减去父母对儿女的心疼。
最使我触动的,是作者母亲的背影。赶来语言不通的异国照料才丧夫的女儿的父母,亦是悲痛的吧。脑海自觉出现这样的画面,憔悴而瘦弱的妇女,提着重重的袋子,顶着狂暴的海风,头发乱舞着,水雾弥漫中,艰难地拖行。令人心疼也心酸。那样一种母亲老了的痛感沉甸甸地压来,不愿相信,却又不得不承认这一事实。令我不由自主想到自己的母亲,那日益稀少的头发,爬楼搬箱子时的吃力和烦躁的表情。也许并没有那么快老,只是看到一个曾以为能处理各种难办事的人,忽然的软弱与无力,心中会划过不忍。恍觉一直自认弱小的自己,也许就有能力呵护她,就应呵护她,尽力减缓她的衰亡。难怪这篇章的题目,与朱自清先生的《背影》同名,都是一种揪心的难过。
有时希望逝去的时光在梦里重现,有时希望这一切都是一场梦,梦醒后,仍是多年前的一个早晨,懵懂中穿过朝阳,奔向一个有力的怀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