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难得一“痴”字
——读《浮生六记》有感
你是我心中
永远的殇
忘不掉你的一切——
一颦一笑 一举一动
甚至一声轻轻的叹息
是我痴于情
还是情痴于我
——题记
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浮生六记》,被两百多年前那诗一般的夫妇感动得流不出眼泪。
清朝康乾盛世,苏州沈家有一子弟名沈复,自幼不爱科举功名,只愿与天地为友、山水为亲、花鸟为伴、鱼虫为群,其妻陈芸亦如是。二人在一起度过了一段极其甜蜜、温馨的时光。只是他们的情趣终不为世人所容,被逐出家门,漂泊四处,历尽悲欢离合。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浮生六记》开篇便写了沈复与芸娘两小无猜的情形:沈、芸本为远房姐弟,幼时定亲,值沈复堂姐出阁,沈复送亲归来,路经芸娘家,芸娘拿出偷偷藏起的暖粥、小菜来款待沈复。不料被芸娘哥哥发现,笑问芸娘:“刚才我要吃粥,你说没了,原来是藏在这儿专门款待你丈夫啊.。”沈、芸二人皆大窘,连忙走开。
读到这儿,想必所有人都会微微一笑吧。儿时的记忆,如此深刻地印在沈复脑海中,真真切切,他们自幼相伴,难怪后来会一直不离不弃。
有情人终成眷属,到二人十八岁时,终结为夫妇。新婚燕尔,其乐融融,几个月后,他们就搬到了沧浪亭畔,我取轩中居住。值七月,炎炎酷暑,沈、芸夜晚在窗边数星望月,吟诗作赋。“宇宙之大,同此一月。不知今日世间,亦有如你我两人之情兴否?”当时就感叹芸娘的灵心慧性,在那碧水连天的夜色中,她竟也如一轮晶莹的圆月,皎洁地闪烁着。二人不随世俗,不贪图功名,只是寄情诗画,流连山水,看似虚妄,实则率真。
渐渐地,芸娘的纯真天性流露出来了:她终究不应是养在闺阁中的女子。这一天正是洞庭仙君的诞辰,芸娘也想走出家门,看看外面的世界,沈复便将她扮成男子模样,一起出门,纵情山水,流连忘返。
读《浮生六记》中的这一段,便只觉得一个“真”。这“真”字也是全书最大的特点。古往今来,能够流传千古的文字若非词句锦绣,便是情真意切。《浮生六记》中记叙了不少琐碎的家庭小事,从“琴棋书画诗酒花”到“柴米油盐酱醋茶”。然而这些事丝毫不让读者觉得无趣,反倒更拉近了二者间的距离,这恐怕正是因为其述真实可信。
或许正是因为沈、芸太率真,不懂得隐藏自己,他们的才情志趣终不为世人所容,沈复父母将二人赶出家门,只得寄居在好友的萧爽楼中。芸娘身患重病,却仍然挣扎着以绣花补贴家用。读到沈复冒着风雪出城借款,夜晚步行至荒郊,四望无人,只有一小小土地祠,无奈寄居一宿时,悲悯怜惜之情难以自禁,令人痛彻心扉!
沈复终究不能阻止病魔对芸娘的吞噬,她临终时,“仅断续叠言‘来世’二字”,“既而喘渐微,泪渐干,一灵缥缈,竟尔长逝!”。一轮明月就此落下,沈复也陷入了无尽的、漫长的黑夜……
每每看这一段,都会和沈、芸一起痛哭。命运为何要这样残忍呢,在生离、死别中安排了后者,却不知给沈复留下了多少辛酸。
碰巧一个朋友也读过《浮生六记》,我问她:“如果你非得选择,你会选生离还是死别?”不料,她竟毫不犹豫,答道:“死别。”我笑她的痴,也笑芸娘的痴。逝者已矣,而沈复呢?在那漫漫黑夜中,他能做的,怕也只有怀念明月的清辉了。
这个沈复,竟也是一痴人。明月虽然陨落,但仍有满天星辰,他却只选择追随着明月去的方向,那正是春暖花开时节、草长莺飞时候的“海外仙山”。当他愁染双鬓之时,一定还在思念着我取春花月,庙会不夜天的情景,期盼着与芸娘的重逢。
沈复、芸娘,实乃痴人也!用尽真心真情,上演这一段痴梦,梦醒后,又似痴、似悟。
遗忘虽好,又真的忘得掉吗?断绝虽好,但着实绝得了吗?
不如留存着那份真情,在荒江野店间,继续那段浮生痴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