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这是小时候大家对老屋最独特也最形象的概括。记得那时，我们几个“小萝卜头”总会在妈妈的一大片菊花丛中钻来窜去，乐此不疲。可是，独特气质的老屋终究还是抵不过时代的变化，黯然退场，大大的“拆”字格外醒目。
那个清晨，妈妈牵着我小心地走进去，工人们丝毫没有理睬，只是叫妈妈看好我。好久，施工队长才匆匆赶来，有几分刻意，又带着几分亲切:“再过一两天就不让进了。原主人吧，可以进里屋看看。”
我跨进里屋，明知道答案却还是固执地问：“妈，这老院非拆不可吗？”没听到回应，只是看见妈妈的眼光在屋里来回转移，倏地，就停住不动了。
红沙发犹为醒目，还记得小时候太姥姥便坐在这上面给我讲故事，直至我睡着了，醒来时身上便多了层毯子。一家人也曾挤在这沙发上看春晚，电视里花花绿绿的人欢庆新年。我们或是吃着瓜子或是喝着茶，评价节目的好差。
还有那张圆木桌。它经历了家庭的欢喜，伤心，再到饭桌上的每一句关心。它听过八卦、趣事，还有不满。它晓得我们一大家的许多秘密，也从未讲给别人听。
我微微叹了口气，撇到了小时候我与妹妹在墙上偷画的自画像。当时说好了的，十年为约，再来看看这幅画。画里的两人笑啊，笑啊，眼睛也眯了起来……
还有后院的菜地。清晨或者日暮，一定能在这里找到爷爷，撸着袖子，挥汗如雨。奶奶每每嗔怪道：“弄那么累干什么，菜又不是不够吃。”爷爷总是抬起头，憨厚地笑笑，又埋进了菜地。我记得这儿总种着豆角，那个角落总会有几藤丝瓜。细细的藤儿总是蜿蜒着向上，挂得老高，那些个花儿也便像极了高举着的黄铜喇叭。如今，入眼的是几辆混凝土搅拌车，轰鸣的机器声分明就是对这片土地辉煌过去的嘲笑。
我站在门口，回想着曾经的点点滴滴。这里承载着一大家的幸福，有着太多太多美好的回忆。难道如此快节奏的现代社会，连一个质朴的老屋也容不下吗？
妈妈拍拍我，示意要走了。我点点头，又摇摇头，再多看几眼吧。
工人们在身后催促着，我们满怀惆怅地告别了这座老院。
最终，老院还是拆了，但我清楚，这里头藏着的幸福、美好已被每一个经历过的人收在心间。
